方沫
淡淡一袭白衣，温柔恬静的栀子花在五月的初夏开了！
夏意渐浓的清晨，散落在墙头院角的栀子树的枝角上便娉婷出一朵朵待放的花蕾。它们是春天结成的茧，是从绿里透出的白，在初夏的早晨破茧成花。它们带着昨夜夜会时的清露，如同刚刚沐浴过的处子，将发髻拨过鬓角，露出嫩白的肤色站在枝头，偷偷用眼角窥看着来往的行人。
“栀子交加香蓼繁，停辛伫苦留待君”，折栀子花最好是在带着露水的清晨。在道路两旁的栀子树上，用点点白色花语闪躲在大片的绿叶中的，就是满怀期待的栀子花了。它们等着你踮起脚仔细端详，然后采摘下离你最近的芬芳。这个时候的栀子花美得最含蓄，圆鼓鼓地撑起白色的裙衣，带着羞涩小心地掖住裙角，矜持得像刚刚发育的少女，生怕被你看透了秘密。在最美的时候被爱花人撷取是幸福的，那些小小的夏的精灵，以蓄势待放的姿态向着你微笑，在你摘它离枝的一刹那，抖落掉身上的夜露，刚好落在了你的怀中、襟前，或者插向你美丽的鬓角。
你若起得晚一点，就只剩下那尚未点染的青绿色花苞停在枝头，于是怅然若失的你，便只能期待下一个清晨早早到来。
栀子花是“有花堪折直须折的”，爱花的人们深谙这一点。于是上早学的小女孩踮起脚一朵朵摘下，絮絮着这朵要送给老师，那朵要送给玩伴；晨起上班的少女从枝前走过，又羞赧回身摘下一朵来，手欲抬上发梢，却还是别在了衣角；出来买早点的老伯路过，记起这是母亲的香，停下来摘几朵，捎回去给坐着轮椅的老母亲；挑担卖菜的妇人在树下站立，犹豫了半天，还是在围裙上擦干净自己的双手，小心翼翼地采下两朵别在挑担子的竹筐上，继续吆喝：“鲜豆角，青豆角，大清早起摘的嫩豆角喽——”
我又忆起那个初夏的早晨，在院子里花廊的长凳上，坐着一位衣裳古着的老奶奶。她优雅地翘着双脚，手指间拈着一朵盛放的栀子花陷入了沉思，眉眼里竟像在浅笑。她一定想起了纯净美好的过往，可能还忆起了少女时念念不忘的情郎。我轻轻走过，不忍惊扰这样的梦境，却在绕身而过时发现她花白蓬松的发髻上两朵栀子花正淡淡地开放，世人当真“不如山栀子，却解结同心”啊。
夏栀子的芬芳，如同夏的初语，小清新，无骨香。素白淡雅的栀子清香，让进入夏季的人们折尽芬芳，也折尽期待：夏日炎长，清凉可好！此身易老，同心可好？
（浙江省温州市翔宇中学 325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