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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道教世俗化倾向对《聊斋志异》创作的影响

  • 投稿甲鱼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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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晨

摘 要:本文主要从仙境观念的世俗化、成仙观念的世俗化与道教中劝善惩恶思想的出现三个方面内容来看道教观念的世俗化在《聊斋志异》中留下的明显痕迹。通过这三个方面的阐释,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看到道教的世俗化对《聊斋志异》创作的显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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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聊斋志异》 道教 世俗化

一、前言

道教的世俗化过程并非开端于明清,它继承发展了宋元以来道教的“世俗化”趋势,并随着三教的日益融合与民间信仰的高涨而大大加快,从而显示出更为强烈的世俗特征与社会特征。这种特征明显地表现于清代小说《聊斋志异》中,本文试图从仙境观念的世俗化、成仙观念的世俗化与道教中劝善惩恶思想的出现三个方面的内容进行分析,从而更清晰地看到道教世俗化对《聊斋志异》创作的影响。

二、仙境观念的世俗化

在中国古代神话中,仙境大都是与凡人生活的世界相隔绝的,只有传说中的英雄或人世间的帝王才有机会寻访仙境。如《列子·汤问》中曾记载到:“渤海之东,不知几亿里,有大壑焉,实为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又有《列子·黄帝》:“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台州之北,不之斯齐国几千万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神游而已。”《博物志》中也有记载:“地南北三万五千五百里,地祁之位,起形高大者,有昆仑山。”而这样遥不可及的仙境也只有英雄或帝王才有可能抵达。《淮南子·形训》中记载:“禹乃使大章步,自东极至于西极,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此处步的长度我们已不可知,但二亿三万三千五百里的长度在古时凡人看来是不可抵达的。

道教产生以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的仙境说,其中的洞天福地说,更将遥不可及的仙境扩及到世人都有机会到达的名山大川之中。“仙境”与人世的距离拉近了,但却仍存在距离。如《列仙传·邗子》:“邗子者,自言蜀人也,好放犬子。时有犬走入山穴,邗子随入。十余宿,行度数百里,上出山头。上有台殿宫府,青松树森然,仙吏侍卫甚严。见故妇主洗鱼,与邗子符一函并药,便使还与成都令乔君。乔君发函,有鱼子也。着池中,养之一年,皆为龙形。复送符还山上,犬色更赤,有长翰常随邗子。往来百余年,遂留止山上,时下来护其宗族。蜀人立祠于穴口,常有鼓吹传呼声。西南数千里,共奉祠焉。”其中描述的是一个与人间相邻的仙境,但与人世仍有一定距离。而在《神仙传·王烈》中更可看出仙境已有处可寻。王烈入山采药,在太行山中,忽闻山之东崩塌,露一穴口,在石穴中见石髓,得素书,后得道。可见此处石穴乃是道教中的洞天福地,而王烈竟于不经意间抵达,可见此时仙境与人世的距离较之前已大大缩短。

而到明清时期,“仙界”则不再局限于远方异地,而是遍布在人间各个角落。这在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有充分的体现。《聊斋志异·翩翩》中,罗子浮就于无意间遇到女仙翩翩,而翩翩将罗子浮引入了神仙洞府之中。“日既暮,欲趋山寺宿。遇一女子,容貌若仙。近问:‘何适?’生以实告。女曰:‘我出家人,居有山洞,可以下榻,颇不畏虎狼。’生喜,从去。入深山中,见一洞府。入则门横溪水,石梁驾之。又数武,有石室二,光明彻照,无须灯烛”[1]。这里的仙境就存在于人间的某个角落,等着罗子浮由机缘的引领而悄然踏入。又如《聊斋志异·道士》篇中,“行去,道士已候于途,且语且步,已至庙门。入门,则院落一新,连阁云蔓。大奇之,曰:‘久不至此,创建何时?’道士答:‘峻工未久。’比入其室,陈设华丽,世家所无。二人肃然起敬。甫坐,行酒下食,皆二八狡童,锦衣朱履。酒馔芳美,备极丰渥。饭已,另有小进。珍果多不可名,贮以水晶玉石之器,光照几榻。酸以玻璃盏,围尺许”[2]。在此处,韩、徐二人也在道士的引领下走入了一个美轮美奂的仙境之中。

这个时期,仙界更多地出现在凡人生活的范围内,与民众生活更紧密地结合。但当遥不可及的仙境越来越接近人世时,仙境的独立性神圣性就必须以特殊的文学方式得到保证。道教也曾对这个问题进行过讨论。如在早期道教文学《神仙传》之《壶公》中,当神仙在都市中活动时,作者将仙境隐于葫芦之中。而明清时期道教世俗化进程的加快,刺激了这一类故事的发展。这类“仙境”也出现在《聊斋志异》中,如在《巩仙》篇中,一个特殊的仙境便隐藏在道士的广袖之中。“道士展其袖曰:‘必欲一见,请人此。’尚窥之,中大如屋。伏身入,则光明洞彻,宽若厅堂;几案床榻,无物不有。居其内,殊无闷苦”[3]。而此时,道士是身处世俗的王府之中的。这里具有独立神圣意义的仙境就与世俗生活有了一个巧妙的融合。

三、成仙观念的世俗化

道教的终极目标是使人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主张保全生命的行为,而规避对人生命有害的东西。这继承了早期道家的某些哲学观念。《老子》四十四章云:“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 ,知止不殆 ,可以长久。”名利财货与生命比起来,算的了什么呢?《老子》七十五章云:“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这里贵生的思想被明确提出。而杨朱贵己重生的思想更是明确。杨朱已无作品流世,而《吕氏春秋·重己》中有一段关于杨朱的论点:“论其贵贱,爵为天子不足以比;论其轻重,富有天下不可以易之;论其安危,一曙失之,终身不复得。此三者,有道者之所慎也。”[4]而庄子的重生思想则主要表现在对思想精神自由的追求上。这些道家的贵己重生思想都对道教思想的形成有显著影响。东晋葛洪在《抱朴子内篇》中曾言:道教“至秘而重者,莫过乎长生之方也”[5]。而道教经典《太平经》中也说:“要当重生,生为第一。”[6]但这种出世的观念却从一开始就受到儒家伦理道德的巨大压力。在以儒家伦理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道德体系中,道教的这种出世观念必须要作出妥协。而随着道教内部世俗化因素的成长,这种出世主义的修仙之路也要逐渐向“入世”方向转变。这种入世的修仙之路也逐渐与世俗追求结合,更多地与是否行善相关联。个人的善行已成为人能否成仙的重要条件。“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7]。这种修仙观念的转变形成,使得可成仙的人群扩大,使得人人可仙,甚至连鬼怪也可以成仙,只要他积累了足够多的善行。

典型的是《聊斋志异》之《王六郎》篇,这篇是写一个溺死鬼,宁可忍受幽冥之苦,不忍以两命代一己而独生,一念之仁,感通上帝,故擢之为神。善鬼成神,正是善有善报、警世变俗的社会理想的再现。又如《水莽草》中也是因祝生不忍抓“替生”,“一日,村中有中水莽毒者,死而复苏,相传为异。生曰:‘是我活之也。 彼为李九所害,我为之驱其鬼而去之。’母曰:‘汝何不取人以自代?’曰:‘儿深恨此等辈,方将尽驱除之,何屑此为!且儿事母最乐,不愿生也。’”[8]上帝封其为神界的“四渎牧龙君”。《聊斋志异》中的这两个故事都体现了道教成仙观念的世俗化对《聊斋志异》创作的影响。

四、道教中劝善惩恶思想的出现

《聊斋志异》中出现了很多神仙或道士劝善惩恶的情节,这也是与道教的世俗化过程密切相关的。这也与前面提到的入世修仙的倾向有关。如当时广为流传的劝善书就是在其本身“行善立基”的修仙理论基础上,吸收佛教的因果报应观念与儒家的某些伦理道德观念,将在世俗社会中行道立功、积累善行视为长生之要务。其实这种成仙观念的变化在此之前便已存在。道教之入世,本就有着悠久的传统,如《太平经》在为世人描述“太平社会”时,曾有许多关于现实社会的政治主张[9]。葛洪《抱朴子内篇》则言:“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10]至宋元时期,道教中更出现了一股强烈的入世倾向,如王重阳曾要求信徒“第一先须持戒,清净忍辱、慈悲十善、断除十恶,行方便,救度一切众生,忠君王,孝敬父母师资”。故《聊斋志异》中某些神仙道士劝善惩恶的情节应也是道教世俗化在小说中的反映。

《聊斋志异·翩翩》中的女仙翩翩为惩戒罗子浮的轻浮行为,就使其袍裤脱落,复为秋叶。“生方恍然神夺,顿觉袍裤无温,自顾所服悉成秋叶,几骇绝。危坐移时,渐变如故。窃幸二女之弗见也。少顷酬酢间,又以指搔纤掌。花城坦然笑谑,殊不觉知。突突怔忡间,衣已化叶,移时始复变。由是渐颜息虑,不敢妄想”[11]。以如此巧妙之法惩戒罗子浮之色心,可谓新奇。又如《彭海秋》中的丘生也是素有隐恶,而后受到了神仙的惩罚。

《巩仙》篇也是一个显著的例子。故事中道人欲求见鲁王,但中贵人且出且扑,后来仙人为惩戒他,以细葛将其悬于空中。“道人一推,但觉身堕楼外,有细葛绷腰,悬于空际;下视则高深晕目,葛隐隐作断声。惧极,大号。无何数监至,骇极。见其去地绝远,登楼共视,则葛端系根上,欲解援之,则葛细不堪用力。遍索道人,已杳矣”[12]。同样体现了这种思想的还有《道人》《种梨》等。这种神仙或道士劝善惩恶的情节在《聊斋志异》中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受到了道教世俗化的影响。

五、结语

随着宋元以来道教世俗化过程的不断加快,道教中仙境观念、成仙观念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道教中的劝善惩恶思想的比重也不断增加。道教世俗化的种种体现总会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到文人小说家的创作,而这对于蒲松龄《聊斋志异》的创作影响也较为明显。

注释:

[1][2][3][8][11][12]蒲松龄:《聊斋志异》,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181-182页,第124页,第383页,第77页。

[4]张双棣等译注:《吕氏春秋译注》,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5页。

[5]葛洪著,张松辉译注:《抱朴子内篇》,北京:中华书局,2013年版,第437页。

[6]王明:《太平经合校》,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版,第613页。

[7]道藏:《第二十七册》,天津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34页。

[9]卿希泰:《中国道教史》,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00页-109页。

[10]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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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葛兆光.道教与中国文化[M].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

[2]李刚.劝善成仙——道教生命伦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4.

[3]袁珂.中国古代神话[M].北京:中华书局,1981.

[4]苟波.中国古代的“仙境”观念、“游历仙境”小说和道教伦理[J].江西社会科学,2004,(09).

[5]苟波.明清道教伦理的新特征及传播[J].宗教学研究,2010,(04).

(陈晨 云南民族大学人文学院 6505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