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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类型与翻译策略——论莫言的“诺贝尔奖讲座”演讲词英德译文

  • 投稿任民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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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巧巧

摘 要:本文以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为基础,对莫言的“诺贝尔奖讲座”演讲词的文本类型进行分析,并通过对比分析该演讲词英、德译文中分别采取的翻译策略,探讨该理论的实践意义。本文认为,尽管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在具体的应用中有一定的局限性,但在翻译实践中仍有实际的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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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文本类型 诺贝尔奖讲座 翻译策略 局限性

一、引言

在翻译研究领域,文本类型理论是指由德国功能主义学派的代表人物卡塔琳娜·赖斯在70年代初提出的翻译批评和评估模式的基本理论,该理论首次涉及文本类型和翻译策略。本文以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为指导,对莫言的“诺贝尔奖讲座”演讲词《讲故事的人》[1]的文本类型进行分析与界定。该演讲词曾被翻译成5种外国语: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和瑞典语,本文仅以美国翻译家Howard Goldblatt的英译文和德国汉学家Karin Betz的德译文为例,分析两位译者对该演讲词文本类型的界定,并对比他们分别采取的与之相应的翻译策略,探讨该理论的实际指导意义。

二、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

赖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借用了语用学的研究成果,将语言功能分为三类:表达、再现、感染。赖斯认为,“一个文本一定是多种功能的混杂,而以一种功能占主导”。[2](P25)赖斯被认为是功能翻译理论的创始人。

(一)赖斯的文本类型划分

赖斯将翻译定义为“两种语言间的中介性交流过程,其目的通常是产生一个在功能上与源语文本对等的目标语文本”。[3](P198-199)由此可见,为了得到此目标语文本,译者就必须明确源语文本的功能,确立文本型态。

赖斯在《翻译批评:潜力与制约》一书中,根据文本的主要功能把文本划分为三种主要类型:信息型、表情型和感召型。此外还划分出视听媒体类型。赖斯指出,信息型文本主要是表现事实、信息、知识和观点等,其语言特点是逻辑性较强,文本的重心为内容而非形式。表情型文本用于表达信息发送者对人或物的情感和态度,其语言具有美学的特征,侧重点是信息发送者及其发送的形式。感染型文本旨在感染或说服读者,并使其采取某种行动,其语言形式通常是对话式的,其关注点是信息的接受者,其重点在于呼吁和感染。视听媒体类型依赖技术媒介、画面、声音传达视觉或听觉意向,也称超文本类型。[2](P30-48)赖斯的文本类型划分是寻求翻译策略的理据。

(二)赖斯的翻译策略

同时,赖斯也对各种文本类型的翻译方法做了具体的描述。赖斯认为:“文本的型态决定着翻译的整体方法;而文本的个性则要求考虑语言和文本结构的惯例。”[3](P201)翻译的“正确”或“错误”应以是否符合源语文本与译语文本之间的“互文连贯”这一观念为衡量的标准。因此,赖斯指出,对于重内容而非形式的信息型文本,翻译时应以简朴明了的白话文传递与原文相同的概念与信息。对于具有美学特征的表情型文本,其翻译应采用仿效法,以使译文忠实于原作者或原文。而以读者和效果为导向、侧重于感染的感召型文本,则可用编译或适应性的方法以达到感染读者的目的。[2](P30-48)了解赖斯的翻译策略,有助于我们的翻译实践。

三、莫言“诺贝尔奖讲座”演讲词的文本类型

莫言的“诺贝尔奖讲座”演讲词《讲故事的人》[1]以讲故事的形式,质朴、真挚、含蓄地向我们展示了他的生活环境和经历,传达了苦难、人性、爱、理解和宽容等情感和精神品质,语言妙趣横生,故事环环相扣。评委会在授予莫言诺贝尔文学奖时表示,“莫言将现实和幻想、历史和社会角度结合在一起。”根据赖斯的观点[2](P34),表情型文本所“表达”的情感远远超过其“陈述”的内容。因此,莫言的这篇演讲词主要是表情型文本。

当然,在讲故事的同时,我们也收获到了大量的信息,如尽管“母亲”不识字,但她总会满足“我”买书买文具的要求;“我”喜欢说话;“我”曾在桥梁工地上为铁匠师傅拉过风箱等等。而且,对其描绘的故事,我们也会受到感染。因此,很难单一地界定一篇文本为某一种文本类型,只不过每一文本有其主导的类型。而莫言的这篇诺奖演讲词就是以表情型为主、兼有信息型和感染型的文本。

四、莫言诺奖演讲词的翻译策略

赖斯认为[2](P34),在翻译表情型文本时,应采用仿效法,以保持文本的艺术质量。使译文既建构于句法和语义层面,又建构于艺术层面。因此在翻译时,译文既要保留原文的美学效果,又要重塑原文的语义内容。

(一)不同译者在英、德译文中分别采用的翻译策略对比

下面通过对比美国翻译家Howard Goldblatt与德国汉学家Karin Betz的英德译文,探讨赖斯文本类型理论对应的翻译策略的选择。

1a.到了荒滩上,我把牛羊放开,让它们自己吃草。蓝天如海,草地一望无际,周围看不到一个人影,没有人的声音,只有鸟儿在天上鸣叫。我感到很孤独,很寂寞,心里空空荡荡。

1b.I turned the animals loose on the riverbank to gaze beneath a sky as blue as the ocean and grass-carpeted land as far as the eye could see -- not another person in sight,no human sounds,nothing but bird calls above me.I was all by myself and terribly lonely;my heart felt empty.

1c.Drau?en auf den Feldern lie? ich die Herden frei herumlaufen und weiden. über mir gab es nur das Blau des Himmels und vor mir die unendliche Weite des Graslands,weit und breit war keine Menschenseele.Man h?rte nur das Zwitschern der V?gel.Ich fühlte mich einsam und verlassen.

对于表情型文本,译者应将原作者对现实的感觉、情感艺术性地塑造出来,并利用文体、韵律和修辞等手法实现表情型文本的审美效果。比如英译文中的“on the riverbank”(介词短语)、“loose”(转换词性)、“a sky as blue as the ocean”和“grass-carpeted land as far as the eye could see”(平行结构及明喻)等就可见一斑。更巧妙的是横线处句子的翻译,破折号与前文的衔接,令句子结构紧凑;同时3个短句中打头的单词“not”“no”“nothing but”巧妙而强烈地表达出否定意思“看不到,没有,只有”,一种孤独感油然而生。且这3个词的首字母都是“n”,又有类似头韵的艺术修辞效果。德译文对此句采取的是信息型文本的翻译策略,译成了两个独立的句子,虽达到了传递原文信息的目的,却失去了原句的美感。

对比可知,英译文比德译文略胜一筹。对于表情型文本,应用仿效法,兼顾内容与形式。由于对原文本的类型认识不够准确,导致德译文翻译策略选择错误。由此可见,文本类型决定了翻译策略的选择,翻译策略的正确运用必须基于对文本类型的正确理解与判断之上。

在莫言的作品中,也不乏独特的主观感觉世界,他以天马行空的叙述和陌生化的处理来塑造神秘超验的对象世界。在其诺奖演讲词中,这一特点也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出来。下面的例句有力地说明了莫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向我们展示了他对狐狸美女的期待,而当真狐狸出现时,他却又被吓得形象全无的场景。这是一段典型的表情型文本。

2a.我幻想着能有一个狐狸变成美女与我来做伴放牛,但她始终没有出现。但有一次,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我面前的草丛中跳出来时,我被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狐狸跑没了踪影,我还在那里颤抖。

2b.(…)and I would fantasize a fox-turned-beautiful girl coming to tend animals with me. She never did come.Once,however,a fiery red fox bounded out of the brush in front of me,scaring my legs right out from under me.I was still sitting there trembling long after the fox had vanished.

2c.Ich stellte mir vor,da? diese Fuchsfee erscheine,um mit mir zusammen Rinder zu hüten;aber sie tauchte nie auf.Einmal jedoch kam unvermittelt aus dem Gras ein feuerroter Fuchs hervor,so da? ich vor Schreck auf den Hosenboden fiel.Im nu war der Fuchs spurlos verschwunden,und ich blieb zitternd zurück.

两个译文都不约而同地将“狐狸变成美女”这一动词短语灵活地译成名词短语“a fox-turned-beautiful girl”和“diese Fuchsfee”,给人以生动直观的美女狐狸的形象。“我被吓得一屁股蹲在地上”,英译通过“scaring”与前文承接起来,结构紧密,内容紧凑,既体现出时间先后顺序,又体现出逻辑因果关系;德译“so da?”也是如此。然而,对于横线处的句子,英译为独立的简单句“She never did come”,不仅正确传达了原文内容,而且短小精悍的简单句更能强烈地表达作者内心非常失望的情感;而德译采用“und”连接的并列句,就不如英译语气之强烈,所体现的失望情绪之深刻。此外,最后一句中的英译“long”一词,既体现出即使狐狸早就没了踪影,而“我”仍在颤抖之中的惧怕,又体现出惧怕心理持续时间长,足见“我”对狐狸的后怕;而德译却显句式单调,且没能把原文本所蕴含的害怕的情感充分表达出来。

通过此句英译与德译的对比分析,我们发现,前者抓住了表情型文本的翻译精髓,运用仿效法,充分传达了作者的思想感情,而后者再次用信息型文本重内容的翻译策略,就没能完全呈现出原文本的语言形式和原作者的情感态度。再次印证,正确认识原文本的文本类型,对采取正确的翻译策略非常重要。

通过以上两个典型例句的分析,我们知道,在翻译实践中,要正确运用翻译策略,就必须正确领会和把握原文本的类型。通过比较,证明了文本类型理论的翻译策略作为具体的翻译过程的可操作性,也进一步说明了赖斯文本类型理论的实践指导意义。

(二)文本类型理论应用上的局限性

在进行文本分析时,判断该文本究竟属于何种类型却是个难题。例如,在该演讲稿中,“用嘴说出的话随风而散,用笔写出的话永不磨灭”,可以是信息型,因为它表达的是一个客观的事实或观点。可以是表情型,它表达了作者想要将自己听过讲过的故事用笔记录下来的决心。另外,这句话对仗工整,语言形式漂亮,具有美学效果,更增加了将它划分为表情型文本的理据。即便牵强的归类为感染型文本,也有它的道理。因为听者或读者可能会因此受到启发,从此在以后阅读或听人说话时养成写读书笔记或记录的习惯。纵观全文,不乏这样的例子。

这样看来,赖斯文本类型理论指导下的相应翻译策略的选择就不明确了。本文认为,就此例而言,英译与德译都传递了原文本的内容,而且句子结构工整,原文本的内容和形式都得以再现,那两位译者是不是不约而同地将原文本定义成了表情型文本,且运用了同样的翻译策略呢?另外,该演讲词是“通过电视或者网络”进行的,是否又是视听媒体类型呢?

诚然,基于该理论的主张以及前文的分析,可以得出该演讲稿是以表情型为主,兼有信息型和感染型的文本。但这些问题仍在某种程度上暴露出该理论的应用模糊性与主观性,为该理论的继续研究与深入发展指明了方向。

五、结语

本文阐述了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并以该理论为基础,对莫言的诺奖演讲词进行了文本分析,并就英译文与德译文中分别采取的翻译策略进行了分析和对比,探讨了该理论的实践意义。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得出,文本类型决定了翻译的整体方法;而翻译策略的恰当运用,是基于对文本类型的准确界定。尽管赖斯的文本类型理论在实际应用中仍有局限性,但“它依然是迄今最能直接应用于指导翻译实践和翻译教学的一种理论”[4]。

注释:

[1]莫言诺贝尔奖演讲稿原文及英译文. http://www.nobelprize.org/nobel/prizes/prizes/literature/.

[2]Reiss,Katharina.Translation Criticism:The Potentials and Limitations.Trans.Erroll F.Rhodes.Manchester:St. Jerome Publishing,1971/2000.

[3]顿官刚:《西方翻译理论文献选读》,长沙: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4]张美芳:《文本类型理论及其对翻译研究的启示》,中国翻译,2009年,第5期。

(叶巧巧 湖南长沙 湖南师范大学 410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