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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人称代词“伊”的发展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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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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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道青

摘 要:先秦汉语中,“伊”主要指“伊尹”。魏晋时期开始充当第三人称代词。吕叔湘先生认为第三人称代词“伊”是来自于“所为伊人”的“伊”。本文通过对江南方言的第三人称代词“伊”的研究,认为魏晋时期的人称代词“伊”来自江南方言,而不是指示代词“伊”,并结合以往一些学者的研究,探讨分析第三人称代词“伊”的演变发展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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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伊 人称代词 江南方言 演变发展

王力先生认为上古汉语中并没有真正的第三人称代词。“彼”“其”“之”“他”“伊”充当第三人称代词的作用。然而学者们对“彼”“其”“之”“他”的论述已有很多,但对“伊”的分析研究却相对较少。本文主要是从文献和方言的角度来探讨“伊”的演变和发展。

一、第三人称代词“伊”的产生时间

“伊”早在甲骨文中就已出现。在甲骨文中“伊”专指“伊尹”。东汉许慎的《说文解字》曰:“伊,殷聖人阿衡,尹治天下者。”而在已知先秦的文献中,“伊”大多专指“伊尹”,《尚书》中只有一例不是指“伊尹”,即“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此句中“其”做主语,“恤”是谓语,“伊”位于主谓之间,作语气助词。此外,“伊”的其它用法主要体现在《诗经》中。在《诗经》中,“伊”共出现了43次,主要是做语气助词和指示代词。

(1)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经·秦风·蒹葭》水》

(2)心之忧矣,自诒伊戚。《诗经·小雅·小明》

(3)矧伊人矣,不求友生。《诗经·小雅·伐木》

例(1)“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毛诗正义》郑笺曰:“伊当作繄,繄犹是也。”例(2)“心之忧矣,自诒伊戚。”王引之《经传释词》卷三:“宣二年《左傳》:‘自詒繄慼。’《小明》云:‘自詒伊慼。’爲義既同,明‘伊’有義爲‘繄’者。”以上例子中的“伊”是“繄”。而“繄犹是也”,“伊”等同于“是”。但是《诗经》中的指示代词“伊”在句子中只作定语,修饰名词中心语,不能独立的充当句子成分。因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指示代词。

而魏晋时期,在《世说新语》中出现了“伊”做第三人称代词的用法。其例子如下:

(4)伊必能克蜀。观其蒲博,不必得,则不为。《世说新语·雅量》

(5)勿学汝兄,汝兄自不如伊。《世说新语·品藻》

(6)羊邓是世婚,江家我顾伊,庾家伊顾我。《世说新语·方正》

此时的“伊”不再只是位于名词中心语前作定语,而是可以独立的充当句子成分。它可以充当句子的主语,如例(4)、(6)。也可以充当宾语,如例(5)、(6)。当具有指示代词作用的“伊”独立充当句子成分时,“伊”就具有了做第三人称代词的作用。自魏晋南北朝开始,“伊”开始作为第三人称代词使用,并活跃于隋唐时期,在宋代也十分盛行,并一直延续,直至民国时期才逐渐被第三人称代词“他”所取代。

(7)睍地伐渐不可耐,我为伊索得元家女。(《隋书》)

(8)蝴蝶兒,晚春時。阿嬌初着淡黄衣,倚窗學畫伊。(《蝴蝶儿》)

(9)嬌嬈萬態逞殊芳,花品名中占得王。莫把傾城比顔色,從來家國爲伊亡。(《牡丹》)

因此,根据已有的文献资料可知,“伊”开始充当第三人称代词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

二、第三人称代词“伊”的演变发展过程

(一)指示代词“伊”—人称代词“伊”。关于人称代词“伊”的来源,多数学者认为它是由指示代词“伊”发展而来,他们分析“其”“之”“他”等第三人称代词,发现它们都是由指示代词发展而来,更有学者认为第三人称代词是由远指代词发展而来,因而认为“伊”也是由指示代词发展而来。如吕叔湘先生认为第三人称代词“伊”是来自于“所谓伊人”的“伊”,但是由于缺乏资料,其中的演变过程难以细致说明。

笔者认同第三人称代词是从指示代词发展而来。但笔者认为,“伊”和“其”“之”“他”的发展演变是有所不同的。人称代词“伊”并不是从“所谓伊人”的“伊”发展而来。

首先,吕叔湘先生认为第三人称代词“伊”来自于指示代词“伊”,但他并未详细解释这一过程的原因,其理由是缺乏文献资料。笔者认为从《诗经》时代到《世说新语》时代,中间相差几百年的时间,而且其中的文献资料并不少,但考察这些文献,“伊”作指示代词的地方非常少,大多指“伊尹”和语气助词。汉代的《史记》《汉书》中的“伊”大多是指人名(“伊尹”“祖伊”)、地名(“伊水”“伊川”)等。由此可见,“伊”大多是作专有名词和语气助词,作指示代词的使用频率并不高,且只在《诗经》中出现过。然而指示代词“伊”在先秦至魏晋的几百年间却突然变成人称代词“伊”,这一过程是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因此,笔者认为吕叔湘先生的说法是缺乏资料证明的。

其次,将《诗经》中“所谓伊人”的“伊”解释为指示代词“是”,并不合理。“是”一般是近指代词,可以单独充当句子成分。而《诗经》中的“伊”却不一定是近指代词。如上文例(2)中的“伊”可以理解成近指代词,但是例(1)、例(3)把“伊人”解释成“这个人”就有些牵强。此外,在《诗经》中“伊”不能独立的充当句子成分,只能作定语。因此,笔者认为“所谓伊人”的“伊”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指示代词。

综上所述,《诗经》中的“伊”并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指示代词,且在魏晋以前也找不到“伊”演变的例证。因此,笔者认为人称代词“伊”不是从指示代词“伊”转变而来的。

(二)江南方言词“伊”。从上文可知,“伊”从“所谓伊人”的“伊”发展而来这一说法并不完全可信。而从现代方言看,吴语和闽语都存在着人称代词“伊”。因此,笔者认为魏晋时期产生的人称代词“伊”是来自于江南方言,而不是《诗经》中的指示代词“伊”。

首先,语言接触的时间与人称代词“伊”产生的时间相符合。《诗经》的语言属于雅言,且“伊”作指示代词几乎只在《诗经》中出现,之后魏晋时期突然出现了作第三人称代词的“伊”,在此之间,并没有使用第三人称代词“伊”的例子。而西晋末永嘉之乱造成了大量的北方移民涌入吴语区,他们所使用的语言势必会受到吴语的影响。此外,魏晋南北朝时,大量江南浙北的移民移入闽地,他们的方言融合形成了闽语。因此,闽语是在吴语的基础上形成的。且通过梅祖麟先生的考证,人称代词“伊”进入闽地的时间也是南朝。因此,笔者认为从吴语与通语、闽语的接触时间上看,通语中的人称代词“伊”很可能是南朝时跟吴语接触,从而传入通语中的。而从现代方言来看,吴语和闽语中都有“伊”,且他们的用法相同,而据梅祖麟先生考证人称代词“伊”是南朝时进入闽语的。而闽语的形成是以吴语为基础的,因而可以证明吴语中的“伊”在南朝时已形成,并以此传入通语和闽语中。

其次,吴语中的人称代词“伊”有完整的发展轨迹。与指示代词“伊”发展说不同,吴语中的人称代词“伊”有完整的发展轨迹。游汝杰先生认为吴语中的“伊”来自于“渠”。类腭化而来,?-类声母弱化就成了?-类,?-类声母失落就成了?-类。g-类写作“渠”,而?-类和?-类后写为“伊”。钱乃荣先生(《北部吴语的代词系统》)认为吴语中比较古老的第三人称单数形式是“gino?”,它的演变路线大致是:因此,吴语里的“伊”是有一个完整的发展过程的,且通过学者们的分析,人称代词“伊”是来源于“渠”。

综上所述,从文献中可知,“伊”作人称代词在魏晋时期产生。经过分析研究,魏晋时期的人称代词“伊”是来源于古代吴语的“伊”,并通过对古代吴语中“伊”的演变发展的考证可知,吴语里的“伊”是从“渠”发展演变而来,因而“伊”具有指代第三人称代词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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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高名凯.汉语语法论[M].上海:开明书店,1948.

[2]吕叔湘.近代汉语指代词[M].北京:学林出版社,1985:17-19.

[3]王力.汉语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2004.

[4]游汝杰.汉语方言学教程[M].上海教育出版社,2004.

[5]汪化云.汉语方言代词论略[M].四川:巴蜀书社,2008.

(赵道青 江苏南京 南京大学文学院 2100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