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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NUM+大+NP”结构的意义与形成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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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5-0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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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 川

摘 要:“NUM+大+NP”的结构是近年来出现的一种表达方式,在指称名词上非常普遍。其结构中的“大”在权威的工具书中并未提及其可以用作量词,但在该结构中却位于量词的位置。有研究认为此结构只是名词与数词搭配的特例,但实际语料分析,会发现意义有差异。而“大”作为一类较为特殊的形容词,使此结构的存在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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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临时量词 结构主义核心观 空间度量

一、“NUM+大+NP”新现象存在的条件

“NUM+大+NP”的结构是近年来比较常见的一种表达方式,具有新现象存在的条件。

以CCL所搜集的语料显示,每一个系数词都有大量的语料实例,且有一定的使用范围。如:

一:一大公害、一大威胁、一大惊喜、一大盛景

二(两):两大场景、两大法宝、两大板块

三:三大战役、三大支柱、三大类、三大渔场

四:四大家族、四大佛山、四大发明、四大机遇

五:五大行星、五大景区、五大重点、五大新特点

十:十大城市、十大难题、十大武功、十大愿望

百:百大品牌、百大企业、百大富豪、百大科学新闻

该结构表义浅显易懂,同时构成部分的两个变项使结构可以进行在属性范畴下的类推。如:

十大新闻

十大足球新闻

十大科学新闻

十大感动中国新闻

这样的表达以较为简单的形式,将某区域普遍认可的具有代表性的事物进行统称表示,大大方便了人们日常生活中所进行的指称表述。如:

四大佛山:山西五台山、浙江普陀山、四川峨眉山、安徽九华山

四大发明:指南针、火药、造纸术、印刷术

同样的结构在不同的语境中可以指称不同的事物。如:

三大长河:中国境内的三大长河指黄河、长江、珠江,而世界范围的三大长河则是指尼罗河、亚马逊河以及长江。

可见“NUM+大+NP”结构具有独特的语用价值,而这也是作为一个新现象所必须具备的条件。

作为一种新现象,其中“大”作为唯一的不变项,其具有独特的词类特征。

二、“大”的临时量词用法

在《现代汉语词典》中,“大”的词性常见为形容词,具有体积、面积、深度、强度等方面超过一般所比较的对象的意义,而并没有作为量词的用法。

对量词的语法特征作分析,可以发现,“大”在结构中具有量词的语法特征。

常见的个体量词一般不能单独充当句法成分,通常需要与数词一起构成数量短语,才能充当定语、状语或补语。如:

两双袜子 三张桌子 打了两下 一次来回

“NUM+大+NP”结构中,“大”与数词紧密结合,作定语修饰限制后面的名词短语,离开数词,便无法在结构中单独充当句法成分。如:

(三)大高手 (百)大品牌 (四)大佛山

(1)妈妈给我的真是一大惊喜。

(2)妈妈给我的真是大惊喜。

前一句是指某一件事带来的惊喜感,而后一句则不能表达计数的功能。

可见,在“NUM+大+NP”结构中必须依靠数词表达计数的特点,否则意义会发生改变。

“大”也有非量词的特点。

“大”并不像个体单音量词那样,可以进行重叠(ABB式与ABAB式)表达“每一”和“逐一”的意义。如:

三大大战役 百大大科学新闻 十大大难题

虽然重叠后,表义上可以被理解,但“大”的重叠并不是表示“每一”和“逐一”的意义。

郭锐(2002)曾将“NUM+大+NP”结构归为名词搭配数词的特殊现象。他认为“NUM+大+NP”结构“严格说是数词修饰一个偏正词组,不过因为这个偏正词组的中心语是名词”[1](P210),所以只是名词与数词搭配的特殊情况,即“受数词或数词词组直接修饰”[1](P210)名词。

我们认为,郭锐的观点有待商榷。在大多数情况下,“NUM+大+NP”的结构大部分都不能直接修饰“NP”。

假设该结构的“大”修饰“NP”,根据层次划分原则,切分应该在数词之后。如:

百/大科学新闻 十/大罪状 三/大主力 五/大物种

可以发现,如果这样切分,就违背了“切分出的两个成分加起来符合整体的原意”[2](P54)原则。尽管诸如“大罪状、大新闻”等,现代汉语中也有相应表述,但与实际的结构所表示的意义大相径庭。这点可以通过在数词与名词之间添加量词,构成数量短语来进行验证。如:

十(条)大新闻 三(位)大主力 四(个)大弟子

添加量词后,上述的短语的意义已经发生改变。

(3)由多家新闻机构评选的十(条)大新闻近期揭晓。

(4)梅西、阿圭罗、迪玛利亚是阿根廷征战世界杯的三(位)大主力。

(5)因此,我们四个成就最高的人被称为四大弟子。

十条大新闻,只是单纯说明有十条影响力较大的新闻,而十大新闻则是从众多新闻中精选而出的,最有代表性的新闻。

日常表述中并不会说“三位大主力”,因为“三位大主力”不能够体现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意义。

“四大弟子”与“四个大弟子”意义不相同。

由此可见,“NUM+大+NP”不是单纯的名词性短语,也是不能再插入量词的数量短语。

“大”之所以具有上述性质,原因与其处于量词位置有关。“NUM+CL+NP”是常见的数量短语结构,赵元任(1979)曾提出过话语中的每个部分都可以理解为一个“槽位”,而进入某一个“槽位”的成员可以形成一个“形式类”,实际量词也是这样的“槽位”[3](P7~9),我们可以用一般的个体量词替换结构中的“大”。如:

十大城市替换为十座城市

三大战役替换为三场战役

五大行星替换为五个行星

朱德熙(1982)曾提出一种量词的次范畴概念:临时量词,他认为临时量词是借用名词当量词用。如:

一碗饭 一口袋面 一书架书 一脸汗

这类量词具有很强的临时性,脱离数词后只是单纯的名词,必须黏附于数词之后。这类量词多数不能重叠。[4](P50)如:

书架书架书* 脸脸汗* 口袋口袋面*

我们认为“NUM+大+NP”结构中,“大”是形容词处于量词位,作为临时量词修饰限制名词短语。

三、“大”在“NUM+大+NP”的选择性影响

结构主义核心观认为:“一个语言表达式的语法类别是由其内部一个被称为核心(heart)的成分决定的。”[5](P2)核心不仅决定了结构的整体属性,还决定了范畴属性与语义属性。而数量短语中,量词是结构的核心,限定了后面的名词短语,扩展其属性特征。根据这样的性质,数量短语可以指派出以下结构[5](P122):

“大”进入结构使“NUM+大+NP”有其独特的语法特征。

首先,使“NP”具有最高级的极致意义。

如下面的两个例句:

(6)“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奠定了解放战争的胜利。

(7)“辽沈、平津、淮海”三场战役奠定了解放战争的胜利。

“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是我军在粉碎敌人全面进攻与重点进攻后开始的大反攻,是决定解放战争局势的三场最关键的战役。从上述例句中可以看出,在表达“最关键”上,第一句要强于第二句,不仅体现出三场战役规模是最大的,也体现出三场战役对于整个战争走势的影响力也是最大的。

其次,在“NP”的指称上,隐含着对客观范畴的比较。

数量短语修饰名词的结构,所表达的客观范畴即是名词所指代的对象:“一个人”指“人”这个范畴中的一个,“两张床”指“床”这个范畴中的两个。但是在“NUM+大+NP”中,需要对名词的范畴进行一定的比较。如:

(8)奥运会乒乓球比赛有三大高手先后落马,送来一个又一个意外。

并不是任何一个乒乓球选手都可以称为“高手”,技术优异的选手才能被称作高手,“三大高手”是高手中技术水平最高的三个。按照原型范畴理论,这三个乒乓球选手便是“乒乓球高手”这一范畴中的典型范畴。因此,“NUM+大+NP”结构所指对象一定是经过一定比较后,人们在认知上认为是该名词范畴中的典型范畴。

除了扩展“NP”部分的范畴外,“大”对于数词也有一定的限制。

在语料库中进行检索,会发现“NUM+大+NP”结构中并不是所有数词都可以适用。其中“千”“万”等表大数额的数词不能在该结构中充当数词。如:

千大品牌* 一千大公园* 万大名山* 十万大军*

我们认为,“NUM+大+NP”结构因为对范畴进行相应比较后,选择表达“极致”的意义,既然要经过筛选,那么符合筛选条件的成员必定不在多数。原型范畴理论认为,人们的认知是呈辐射状的,而先掌握的典型成员是少于应有的成员,而后逐步扩展,外延经历了从小到大的过程。[6](P121~122)因此,作为表达典型范畴的结构,数词大小上会有一定的限制。

四、“大”的度量性质与隐喻性质

现代汉语中,量词凸显出所修饰名词的特点,这与人体验客观事物是相关的。石毓智(2011)就形状量词所表示的维度认识提出“形状量词和名词的搭配不是随意的,是受所修饰名词所指的事物的各个维度之间的比例决定的。”[7](P399)在“NUM+大+NP”结构中“大”所体现的正是所修饰的名词短语最具代表性的特点,如“三大高手”表达的是技能最强的特点,“三大长河”表达的是最长的特点。

这种极致表达,除了“大”以外,“高”“强”“长”等词语也能够表达,但因为“大”所具有的度量性质,决定了它能够在数量结构中充当量词限制名词。

“大”“小”“高”“矮”“长”“短”等词汇是人们对事物在空间体积面积等方面的判断,是对事物维度上的测量。这样的测量是人的五官感知与经验相结合完成的。在儿童认知上,这些表示维度测量的形容词,其习得顺序也有所不同。佩奇(Peccei,2000)给出一个儿童空间维度词的习得顺序[8](P249):

大小→高矮、长短→高低→宽窄、厚薄→深浅

“大”“小”是最先习得的空间概念,其中的原因与人自身认知相关:“大”与“小”可以表示三维空间内任一维度或全部维度的延展,基本没有限制。而其他词语则只能对一个维度进行描绘,如“高、矮”是就“高度”这一维度进行讨论;“长、短”是“长度”的单一维度;“厚、薄”描述“厚度”。“大、小”的搭配远远多于其他空间量词。如:

小苹果 球场很大

长苹果* 球场很深*

在感知空间时,“大、小”相对其他空间维度形容词应用更为广泛。如:

(9)你们家房子挺大的。

陈青松(2012)提出“高房子”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判断为“大房子”,“宽马路”也可以简单的判断为“大马路”。[8](P254)

除此之外,度量隐喻上也有区别。所谓度量隐喻即是通过隐喻的形式,对实体的非空间属性或者非空间的实体属性进行度量的空间度量方式。如使用垂直的度量方式表达年龄的度量“高龄”;表达声音的度量“高音”;表达感情的度量“深情”“情深深”;表达思想内容的难度“深奥”“浅薄”……

“大、小”的度量隐喻则基本涵盖了所有空间度量形容词的形式。

度量年龄:大人 小孩 小朋友

度量声音:大声点 小声些

度量感情:深仇大恨 小抱怨

度量社会地位:大明星 小职员

如果认知域中的事物在任何属性范畴中存在量的差别,那么绝大多数都可以用“大、小”度量这些属性范畴以区分它们。[8](P256)

正因为“大、小”作为形容词具有极高的适配性,基本可以度量任何空间和非空间范畴,因此进入“NUM+量词+NP”结构中可以用来凸显“NP”的特点,而不受到限制。与“大”相对的“小”也可以进入这样的结构。如:

四小花旦 四小佛山 四小天王

五、结语

“NUM+CL+NP”结构是由三个可变的语法单位构成的,每个语法单位由固定的词类范畴所充当。但“大、小”作为一个形容词,临时进入了应该由量词充当的量词位的部分,作为短语的核心,承担了表示“NP”量的功能。“大、小”作为最基本的空间概念形容词,可以表达事物属性范畴内的差异,也就赋予了“NP”极致的意义,使指称的“NP”需要一定筛选。“NUM+大/小+NP”的生成,正是由基本结构与临时量词相互选择、补充意义形成。人们在语言使用中会无意识地对基本的结构进行筛选、组合,从而以较为简单的形式表达复杂而丰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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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郭锐.现代汉语词类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

[3]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吕叔湘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4]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5]熊仲儒.当代语法学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3.(9).

[6]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7]石毓智.汉语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8).

[8]陈青松.现代汉语形容词与形名粘合结构[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2,(6).

(秦川 四川成都 四川师范大学文学院 610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