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尤绪超
【摘要】伊藤诚的市场社会主义思想是当代市场社会主义思想在日本的典型代表，他传承了宇野宏藏的市场经济观点，认为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可以结合，并从货币、劳动、企业、价格等多方面论述了自己的理论，这些理论对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与发展带来重要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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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日本；市场社会主义；伊藤诚
【基金项目】本文是内蒙古自治区教育厅课题“当代市场社会主义典型模式研究”（项目编号：NJZC13207）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尤绪超，内蒙古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
一、宇野宏藏与“宇野学派”的形成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日本经历过两次发展高峰，第一次高峰阶段出现在20世纪20～30年代。这一阶段翻译出版了大量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1920～1924年公开出版《资本论》（1～3卷），《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和《列宁著作集》第一版也相继翻译出版；随着对《资本论》的研究不断深入，很多大学里都开设了《资本论》和其他马克思著作课程，引起社会各阶层的追捧，使马克思的经济学说成为20年代的热门学科；最大的贡献是理论界产生了三次大争论，形成了对日本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发展史上产生重大影响的两个学派“讲座派”与“劳农派”。
第一次大论战是发生在1922年，论战的主题是关于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是否是科学，劳动价值论与生产价格理论之间是否存在矛盾（实际上就是“转型”） 的问题。第二次大论战是1925年关于马克思地租理论的争论。第三场争论始于1927 年《日本共产党纲领》的发表，日本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者围绕着日本资本主义的特点、阶段、日本革命的道路等问题展开了在日本马克思主义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日本资本主义争论”。在这场论战中，出现了两种对立的学派，即“讲座派”和“劳农派”。1936年，讲座派和劳农派均遭受日本军国主义反动政府镇压，从1936 年到1945 年期间，日本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曾一度被迫中断。
二战后到20世纪80年代末，日本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迎来了另一个鼎盛时期。日本战后进行了民主改革，学术环境宽松，学术活动自由，为马克思主义的回归创造了有利的条件，马克思主义的传统地位得以恢复，马克思主义的研究也重新登上了历史舞台并达到了顶峰。尤其是在1967 年和1983 年这两个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年份（分别是《资本论》第1卷发行100周年和马克思逝世100周年），学术活动空前活跃，出版的论著也多得不胜枚举。战后日本对《资本论》的研究，在战前研究的基础上，发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出现了许多优秀研究成果。其中，特别引人注目的就是以宇野弘藏为首的“宇野学派”的形成。
二、宇野宏藏的主要经济思想和贡献
宇野弘藏是20世纪50年代日本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界出现的一个宗师级的人物，其经济学说被称为宇野理论，由此而形成的学派被称为宇野学派。“宇野学派”是战后日本一个比较有影响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派。宇野宏藏在发展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上，贡献非常大。①
宇野宏藏在对《资本论》进行长时期的研究之后，系统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构建了宇野学派比较完整的体系，这一理论体系主要是由原理论、阶段论、现状分析这“三段论”组成的。所谓“原理论”，就是用高度抽象法提炼出包括“纯粹资本主义”概念在内的资本主义经济的一般原理，即以“资本定义资本主义”（关根友彦语） 为前提的纯理论分析。宇野强调，纯粹资本主义不是从理论到理论的抽象，而是从现实到理论的抽象。他主张将《资本论》看作是以纯粹资本主义为研究对象的经济学原理论，这样它就不会过时，也不可能过时。所谓“阶段论”，是指对资本主义经济发展所经历过的各个阶段及各个阶段的社会发展特征进行制度化分析。宇野认为资本主义的发展经历了重商主义、自由主义和帝国主义三个阶段，而列宁的《帝国主义论》是关于阶段论的代表性著作。在将《资本论》的原理直接应用于现实分析之前，先要将现实的经济发展情况“对应”到以上资本主义发展的各个阶段，然后再进行分析。所谓“现状分析论”，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终极目标，根据现实经济体系所处的阶段，用马克思主义的一般原理来分析经济社会的现实。“原理论”、“阶段论”和“现状分析”是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重新解释和重要发展，其中，“原理论”、“阶段论”是“现状分析”的基础，只有以“原理论”为基准，以“阶段论”为媒介，才会有科学的“现状分析”。宇野弘藏在日本较早地论述了市场经济的外生性，他认为对于构成社会内部经济生活原则的劳动生产过程来说，形成市场经济的商品、货币和资本的形式是外来的经济形式，可以不管其背后的生产关系性质如何而在各社会之间发生。这一论述与马克思、恩格斯的市场经济外生论十分吻合，由此奠定了日本理论界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可以相结合的理论基调。我们对“宇野学派”的相关理论进行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宇野学派理论研究上最大的特点是“去意识形态化”，主张将科学研究从意识形态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具体来说他主张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作为单纯的社会科学研究，但是如果抛开唯物史观和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去研究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会将蕴含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内的阶级性和社会历史性特征抹杀掉，不仅违背马克思的本意，也会影响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今后的发展方向。
第二，宇野学派主张把对《资本论》的经济学研究分为“原理论”、“阶段论”、“现状分析论”三个阶段，这是该学派的特色之一，后来他们分析认为现代资本主义在发展到金融资本占支配地位以后，就不会再有新的发展阶段，这与生产力发展变化的历史事实不符。
第三， 宇野宏藏在1964 年的《经济原论》中，把《资本论》的第一卷第一篇视为流通论，把第二卷第三篇视为生产论，并且把资本的总过程仅仅看作是“分配论”。这显然违背了马克思的宗旨与本意，脱离了《资本论》的科学体系。
宇野学派在日本马克思经济学的研究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力量，弟子众多，名人辈出，其中伊藤诚继承和发展了关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关理论，论证了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结合的可能性问题，形成了独树一帜的市场社会主义观点。
三、伊藤诚的市场社会主义主要思想
伊藤诚在社会主义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低潮期，仍坚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探索社会主义制度，与罗默等西方市场社会主义者同期提出了自己的市场社会主义理论，是当代市场社会主义理论的重要代表人物。他的市场社会主义思想主要包括如下几方面内容。
第一，市场经济的起源。伊藤诚同意宇野宏藏的观点，认为市场经济形成于共同体之间的交往，市场经济在形式上具有比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更加广泛和古老的历史性。计划经济与马克思、恩格斯描绘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未来设想不符，市场经济却能有效发挥促进革新动因的作用，带来生活质的变化发展。他认为，利用市场经济所具有的积极职能来实现社会主义理念不是反马克思的理论和思想主张，关键是要如何使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结合。
第二，货币的作用。在市场社会主义条件下，“虽然货币在自由的市场上继续保留着它的各种职能，但是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际上，还广泛地存在着各种形式和机构对通货的供给和获得可能性进行社会管理的余地。”关于货币的社会管理，伊藤诚指出“货币管理不能成为最高决策者和政治家的专项决定，需要建立和制定一种政策，尽可能民主地决定货币管理运用的范围和方针。”②
第三，劳动是人类共同社会的基础。社会主义的目的之一就是解放劳动者，摒弃劳动力的商品形式，恢复劳动者作为“合作社会主人公的主体性”和“人类共同社会的基础”的地位，让劳动重新变成“进行正常的生命活动的喜悦”③。关于复杂劳动的评价，伊藤诚认为，因为复杂劳动比普通劳动需要较高的教育费用，它的生产需要花费较多的劳动时间，因而会得到较高的报酬。但复杂劳动和简单劳动存在差别，是对社会主义平等原则的违背，市场经济条件下，复杂劳动力的培养费一般由私人承担，容易造成职业的固化和“身份世袭制”的倾向，为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要“尽可能地由国家、社会来提供教育和培养技能的费用”。④
第四，关于分工。伊藤诚认为要克服分工的“无政府和工场内部分工的专制”的弊端，第一种办法是在生产过程中保留人的手工操作，第二种办法是建立一套能够调动工人合作和工作积极性的企业制度。第三种办法是可以建立一套保证工人能转换职业工种的组织机构。要解决分工造成的最大弊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对立，社会主义社会要从一开始就注意扩大劳动者参与各级决策的权利，缩短工作日，完善终生教育和职业培训，丰富文化生活，尤其要重视妇女状况的改善，促进妇女的解放。
第五，企业。伊藤诚认为市场社会主义下企业的形式有以下几种：①地方自治体企业。②合作社企业。③股份公司企业。④社会主义的个人企业。社会主义要做好实现以生产资料公有为基础的共同的、公平和平等的经济社会与提高企业效率、保持企业活力之间的平衡，社会主义企业内部运行组织状态也会有多种模式。
第六，关于价格的制定。在社会主义社会，价格要由市场按自由价格进行的交易决定。至于哪些产品和服务交给自由市场，哪些产品和服务的价格受社会性要求的限制，会因时因地不同而改变，但它一定会成为需要共同社会作出民主决定的重要经济问题之一。伊藤诚主张价格制定一方面有利于提高对资源和劳动力的社会分配调节的效率，另一方面能减弱集权式国家权力, 加大地方经济、产业、企业等工人自主管理的自律性的方法。
第七，市场社会主义条件下的社会主义剩余。伊藤诚肯定了社会主义剩余劳动的重要性，他认为，市场社会主义条件下由剩余劳动产生的利润与资本主义条件下的利润一样可以成为衡量经济增长的指标、调节资源与劳动的分配、刺激技术革新等三方面的职能，不同之处在于，市场社会主义下的利润不为资本家、股东和经营者掌握，而是基本上属于全体人民所有。伊藤诚还主张允许社会主义地租的存在，民主地制定有区别的土地使用计划是必要的。信用机构和利息在他设想的市场社会主义中仍可发挥积极作用，“在社会主义经济下，利息已不构成货币资本家阶级的经济基础，它表示在协作性的各企业、国家以及每个人之间重新分配经济的剩余，同时它也必须转化为发挥促进闲置资金相互利用的合理职能之物。”⑤
第八，经济危机理论。伊藤诚认为，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论述就是在为社会主义建设指明了方向。伊藤诚认同宇野学派的“劳动工资上升说”，即“根植于劳动力商品化的资本主义经济的内在困难，在整个景气时不断扩大雇佣劳动的结果，导致了因劳动工资上升而造成的利润率降低和因信用逼迫造成的利息率上升，便产生急性经济危机。”⑥
第九，产业后备军。苏联式的社会主义经济虽然成功地解决了失业问题，但却造成劳动力供给的“非弹性化”，产业循环增长无法维持，从而带来“短缺经济”和产业间结构性失衡。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伊藤诚认为必须将劳动人口的一部分以社会主义产业后备军的形式存在，社会主义的产业后备军与资本主义不同，它类似一种长期带薪休假，有足够的收入、有教育和训练机会、有复职和转职等保障。为了确保劳动力从过剩地区和工种到劳动力不足地区的流动性，可以规定所有劳动者每隔5年可以改变工作单位，确保社会主义经济中弹性变动特性。伊藤诚认为，“只有在依靠社会主义产业后备军的维持和对劳动流动的社会性保障，确保劳动者弹性调动的可能性的场合下，社会主义经济产业间资源分配的调节和随之而来的产业的生产方法的技术革新，才在企业内或全产业成为可以考虑的事情。”
除此以外，伊藤诚对中国发展市场经济提出了很多建议，对中国的经济犯罪问题、劳动力就业、收入差距和社会保障问题、货币和金融管理的重要性等等也提出了可资借鉴的意见建议，都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伊藤诚所构想的“民主、分权”的市场社会主义在社会主义思想发展史上具有不可磨灭的功绩。
注释
①金德泉译，马渡肯宪：《河上肇与宇野弘藏》，《国外社会科学》1984 年第2 期，第56 页。
②～⑥尚晶晶译，伊藤诚：《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6 年版，第42、51、54、113、116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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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伊藤诚.市场经济与社会主义[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6.
[2]伊藤诚.幻想破灭的资本主义[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
[3]伊藤诚.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日本新自由主义[J].上海金融学院学报,2005,(3).
[4]伊藤诚.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理论的可行性与中国道路[J].海派经济学,2004,(1).
[5]程恩富.新自由主义思潮与社会主义——日本东京大学伊藤诚教授访谈[J].国外理论动态,2005,(11).
[6]刘明明等.伊藤诚民主、分权的市场社会主义理论及其启示[J].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11,(2).
（责任编辑：杨艳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