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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作家视角看女性意识的体现——以鲁迅和杨沫作品为例

  • 投稿Lesl
  • 更新时间2015-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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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北医药学院药护学院 乐泽川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0568(2015)03-0132-02

在女性作家的作品中,女性意识的主题往往显得鲜明而耐人寻味。作为一名女性作家,杨沫经历了由旧中国到新中国这样一个时代巨变,在她的观念和经历中,对中国女性由家族社会的弱势地位、摆脱男性附属品逐渐走向个性独立的过程,体验得非常深刻,而她的这种深刻体验赋予了《青春之歌》中新时期女性形象林道静极大的魅力。了解了林道静,我不禁想起了鲁迅《伤逝》中的子君,他们作为中国动荡时期觉悟的新女性,为了摆脱家庭的羁绊、束缚毅然做出了无畏的选择,然而在这之后,却各自走上了不同的命运之路,尤其在爱情之路上,一个寻到了幸福的归宿,一个却带着怨恨走向黑暗的深渊。

是什么导致两个新女性走上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呢?因为两者身上体现的女性意识的强弱不同,这种不同主要是因为成长经历、爱情观念和革命影响这三个方面的不同所决定的。

林道静和子君都出身于封建家庭,但成长经历却迥然不同。林道静是个逃出封建家庭,反抗买卖婚烟的失学青年。在她身上,既流着封建社会剥削农民的大地主的血,同时也流着受地主剥削的佃农的血,用书中的话来说,她身上“既有白骨头,也有黑骨头”。林道静的母亲秀妮是一位佃农的女儿,由于受地主父亲的强暴而有了她,在被禽兽不如的地主玩弄后,只在世上活了21个年头,就被迫结束了年轻的生命。因此,林道静自懂得世事开始,就再没见过母亲一面。从一岁时,失去母亲后,就受着继母的百般虐待。自小就经常挨打,夜晚和女佣睡在一起。生活在这样一个黑暗的家庭里,她得不到一丝一毫父母的疼爱和家的温暖,成长的环境使她形成了“孤独”“执拗”“倔强”的独特性格,“没有一滴眼泪从她倔强的眼睛里流出来”。她的父亲和继母为了能让她嫁个有权势的人才让她进学校读书。十几岁的她就从生活中看到和她母亲同样命运的跳海的渔妇,也看到和她父亲一样以剥削劳动人民为生存方式的寄生虫,这一切使得林道静从小有着反抗的性格和对劳苦大众的深厚同情,这一性格特点预示着林道静未来与封建家庭决裂的决心会异常坚定,难以动摇。

而子君的成长经历就要幸福得多。在没有与涓生相识,甚至是上学之后,都是封建富有家庭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她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也许是跟随当时的时尚潮流才进的学校读书,在接受了知识的熏陶启发和爱情的滋润鼓励下,她的自我意识逐渐觉醒。她开始质疑自己的家族及其代表的封建礼教观,更主要是在爱情的“怂勇”下,她才有了女性意识。因为有着涓生为她的出走作后盾,她才大义禀然,决绝的向家人喊出:“我是我自己的,你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这一当时代表新女性独立的宣言。然而,在她上学前,在封建家族生活的十几年中,传统的礼教观,道德观在她身上的渗透是见于无形的。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涓生,她是绝对没有勇气与家人决裂的。

相比较而言,林道静成长过程中,看到的是阶级间矛盾的本质现象,她后来抗婚出走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多年的隐忍一触即发,她不曾考虑出走后,自己将无依无靠,何以生存,她已经不顾一切了,决心要摆脱封建腐朽的地主家庭。而子君的出走却是有后盾保障的,即涓生的爱。她之所以能喊出那中气十足的女性宣言,某种程度上是爱情的催化剂让她看到了代表封建旧礼教的家人专制的一面,并没有真正理解甚至亲眼看到,亲身体验到封建旧礼教千百年来给中国妇女带来的深重的残害,所以子君出走的决定是底气不足的。换句话说,就是一时的冲动。当她和涓生如愿以偿的在一起后,在她们的热恋期过去之后,面对生活的压力,残酷的现实,子君会不自觉的想起以前在家中的舒适生活。所以,不同的成长经历使得林道静和子君作出了形式相同但不同性质的决定,从而导致了两位新女性不同的人生之路。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对于林道静和子君来说,她们爱情最初的颜色都是鲜艳亮丽的,而最终的颜色却各不相同,这是因为她们对爱情抱有不同的态度。

林道静义无反顾的离家出走了,她的第一次爱情来得突然而及时。当她只身一人到北戴沙投奔她教书的表哥时,不料表哥已离职去了东北,在她进退两难之际,村里的小学校长余敬唐留她任教。她庆幸自己遇见了好人,可在一个风雨之夜,偶然听到校长酒后失言,知道了校长想把她献给县长做小老婆,在走投无路的绝境中她不禁感叹:天地如此之大,难道竟连一个十八岁的女孩的立锥之地都没有?”终于她纵身扑进汹涌的大海。这时,余永泽伸出温暖之手救了她,从此两人坠入爱河。

但爱情中的林道静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有独立的意识,尤其是精神独立。即使在和余永泽同居后,她并未像封建的传统女性一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保持着自己精神的独立性,除了做家务,她没有放弃自己的工作,没有一味的依赖余永泽。保持着和外界的联系。她没有像余永泽要求的那样做一个专门服侍丈夫的家庭主妇。这一系列的表现说明林道静身上有着比较现代的女性意识。因此在发现余永泽的自私与卑劣,在遇见投身革命,见识广博,光明磊落的卢嘉川后,林道静敢于与余永泽争论,敢于与卢嘉川深交。敢于为了追求自己的理想而放弃牵绊自己的余永泽,并没有因为已经委身于他而顾虑重重。但这并不能说明林道静是个绝情、冷酷的女人。初恋是难忘的,刻骨铬心的。林道静对余永泽的感情中虽有报恩的成份,但当时对余永泽的崇拜、倾慕之情却是毋庸置疑的。因此,林道静对余永泽的感情是纯洁而真挚的,当发现自己所爱的人在追求和志向上一步步远离自己,苦闷、心痛,她作出了分手的决定,因此她投奔革命后在大街上游行再次遇见余永泽时,那高高昂起的头会不自觉的低下,他们的分开,只能说明他们爱情的基础是脆弱的。

面对失败的爱情,林道静能果断的放弃,但她却没有就此停止对爱情的追求。卢嘉川是林道静理想的爱人,这段有缘无份的爱情让她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需要一个怎样的爱人,所以江华的出现,最初让林道静找到了卢嘉川影子而对其产生好感,但她还是难忘卢嘉川。直到与江华共同经历革命的洪流后,面对江华的真诚表白,林道静不再犹豫,用书中的话来说:“她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个早以深深爱上自己的人呢?”

因此,在对待爱情问题上,林道静的态度是敢爱敢恨,她获得的爱情是在革命斗争中经过锻炼的爱情,她从爱情中获得的是真正的幸福。

子君的爱情可用先甜后苦来形容。与涓生私奔共筑自己的爱巢,在子君看来这是多么激动人心又勇敢的举动啊。“五四”运动之后,许多热血青年纷纷脱离自己的封建家庭,投奔到自主独立的新青年队伍中,子君在涓生的影响下,也决心做一个新女性。她先以爱情自主作为成为新女性的敲门砖,以为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就能成为所谓的新女性。当然,她的这一举动不失为女性意识的一种表现。但她对爱情的态度是狭隘的,观念上并没有跳出封建礼教的影响。与涓生同居后的子君,过的是一种传统的男主外,女主内的生活这就已经背离了离家出走的初衷。况且婚后,她在生活上和精神上完全依赖于涓生,从没想过走出家门去找工作,而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涓生每次拿回家的那微薄的工资。涓生的失业,意味着他们经营的爱情的破产,子君不得不回到封建家庭中,最后郁郁而终。

由此看出,子君对爱情的认识是肤浅的,对爱情作出的决定是冲动的。对爱情的态度是充满幻想而不切实际的,她是一位觉悟得不够彻底的新女性。在她的观念中,女性意识只刚刚萌芽,便被其潜意识里根深蒂固的封建礼教观所扼杀。很明显,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林道静的女性意识比子君要强得多。不仅在观念上,她态度鲜明,敢爱敢恨,在行动上也是积极主动的,她的爱情是经历磨难,自己追求所得。子君对爱情,在观念上冲动妄为,形动上犹豫不决,她缺乏林道静身上的那种强烈的反抗意识,从没想过去改变现状,去挽救和涓生的爱情,而是又回到封建礼教的家庭中。最终林道静爱情的颜色是红色的,而子君的却是黑色。

鲁迅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林道静和子君这两人的命运就正好印证了这句话。林道静和子君都属于知识分子,她们都有能力重铸自己的灵魂。彻底唤醒自己的女性意识。子君失败了,而林道静却成功了,为什么?因为有革命洪流作为动力。正是在卢嘉川那里接受了许多革命理论,当自私、狭隘的余永泽阻止林道静从事革命活动时,林道静才会坚定的说:“如果我错了,我自己负责,如果因为这个我变坏或死了,我谁也不怨!”同时对余永泽作出了正确的决择“离开他!不能让他毁灭我的一生!”她义无反顾的接受着革命洪流的洗礼,在这洪流之中,她追求到了自己的幸福,筑起了自己爱情的丰碑。

而子君却选择了沉默,最终在沉默中走向死亡,留给涓生一座爱情的坟墓。

杨沫作为一名女性作家,成功塑造了林道静这一旧中国新女性形象的典型。她身上体现着鲜明的女性意识并且这种女性意识是相当成熟的,富有现代性,影响了一代人。她用自己的亲身经历不仅为自己谱写了一曲壮丽的“青春之歌”更为我们呈现了一曲动人的“女性觉醒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