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审计师作为会计稳健性判定的核心群体，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相关关系成为其核心问题。本文选取了沪深股市2008—2012年的A股上市公司作为研究对象，在Basu模型的基础上添加自变量，将样本区分为国有控股公司组与非国有控股公司、ST公司，对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进行了分析。研究结果显示，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呈负相关关系，即审计师变更会导致上市公司的会计稳健性下降，不同的样本公司相关性差异较大。其中，非国有控股公司的会计稳健性关系更加显著，ST公司中这两者关系并不显著，可见，审计师的变更需谨慎斟酌。同时，本文另外采用了应计—现金流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最后，针对会计稳健性问题提出了政策性建议。
关键词：审计师变更；会计稳健性；企业性质；
作者简介：张建勇，电子信箱：zjy@baic-group.com.cn。；
一、引言
审计师高质量的审计能够保证财务信息的可靠性和股东投资决策的有效性，降低利益相关者可能的损失。然而，公司中委托代理问题的存在，会导致管理层可能为了自身利益进行盈余操纵，这样就违反了会计信息质量要求的谨慎性，即会计并不稳健。2002年美国颁布的《萨班斯—奥克斯法案》要求强制轮换会计师事务所，而2003年我国财政部和证监会联合发布了《关于证券期货审计业务签字注册会计师定期轮换的规定》，规定注册会计师连续为某一机构提供审计服务最长年限为五年。如今，会计师事务所行业的快速发展，使得上市公司对审计机构有更多的选择。一旦上市公司变换管理当局或者需要融资时，就可能导致现任审计师竞争力变弱，他们就会更换现任审计师进而选择与自身意见一致的审计师，审计师变更成为会计稳健性的主要驱动动因。
二、文献回顾及评述
目前关于审计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研究比较多，国内外学者大都认为审计变更会对会计稳健性产生一定的影响。
Defond和Subramanyam(1998)研究了1990—1993年美国公司针对所有审计师变更的样本发现，更换审计师后的可操控应计项目金额比更换前大。研究还发现，变更审计师之前一年的操纵性应计利润会导致利润减少的结果，但这种情况在变更之后并不存在，而且这一现象主要出现在诉讼风险比较高的公司，说明高诉讼风险会使审计师选择相对稳健的会计方法。Jenkins和Velury(2008)运用Basu(1997)模型对审计任期与盈余稳健性进行了研究，研究发现审计任期与盈余稳健性存在正相关关系，说明审计师变更对盈余稳健性存在负面影响。Schwartz和Menon(1985)研究发现，存在财务困境的公司更倾向于更换审计师，而且也更愿意聘用能够与自身意见保持一致的审计师。虽然变更后的审计师也不可能完全出具标准意见，但是管理层对审计程序的阻碍，有助于延缓公司财务困境信息的披露。因此，财务困境对审计师变更会产生显著的正面影响。Bryan(2001)等经过研究后也认为财务状况差的公司会为了尽量推迟破产申请而通过审计师更换这一方式来延缓信息的传递。Burton和Roberts(1967)通过对美国审计师变更的研究发现，当公司管理层发生变动时会增大审计师变更的比率。因为新上任的管理层会倾向实施新政策、聘用新审计师进行审计。
与国外研究相比，国内对审计师变更的研究相对较少。朱红军(2003)研究了盈余管理与审计师变更之间的关系，并运用可操控应计项目金额来衡量盈余管理，研究结果认为上市公司进行的盈余管理是造成审计师变更的根本原因，而审计师针对盈余管理出具的非标意见则是造成审计师变更的直接原因。邓小洋等(2005)通过对事务所变更与盈余管理、审计质量这三者之间关系进行研究，研究认为，事务所变更的主要动机取决于管理层要求的盈余管理，而上市公司通过变更事务所后达到盈余管理的目的，也会降低审计师的审计质量。刘伟和刘星(2007)针对审计师变更对盈余操纵和审计师独立性这两者是否有影响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上市公司的确有通过审计师变更而进行盈余管理的动机。刘文军(2009)在对审计师变更与盈余质量关系的研究中得出结论，审计师变更会对上市公司的盈余质量产生负面的影响。
整体而言，国外学者的研究样本比国内更广泛，内容也更深入。但是上述不同观点并未对样本进行深入的区分研究，更没有考虑到审计变更方向的不同对会计稳健性的影响，对指导实践提出了挑战。在中国新型加转轨资本市场环境下，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值得进行更加深入的实证研究。鉴于此，本文以深沪市2008—2012年的A股上市公司为样本，在考虑审计变更方向的基础上，对样本进行分类研究，以期丰富这一方面的研究文献，并为相关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提供更加充分的经验证据。
三、理论分析及假设提出
(一)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
会计稳健性要求推迟确认收入，提前确认费用。从财务报告使用者角度看，保持会计稳健性可以了解到最真实的财务信息，限制住管理层的机会主义行为，因此管理层通过操纵会计信息损害投资者利益的可能性就会降低。
但是公司可能会利用会计稳健性原则过分地低估收益和高估损失。这类经营者的目的就是利用低估收益和高估损失过度地降低所有者权益，从而可以降低内部人收购所需承担的代价，基于盈余管理的需要，管理层希望所聘任的审计师能与自身意见一致，进而就导致审计师变更行为。而在审计师变更中，存在不同的变更方向，即由小所向大所变更和由大所向小所变更。大规模事务所拥有较高的品牌信誉，所以它承担的风险也相对较高，对审计独立性影响较小，相反当事务所从大所向小所变更时，小规模事务所接受审计意见购买的可能性很大，更容易进行盈余操纵。本文对已有的研究做了一些整理，在关于审计师变更与盈余管理关系的研究文献中，可以看出，审计师变更这种行为会影响变更后审计师的独立性，而且审计师变更会导致管理层操纵盈余，这应该主要存在于由大所向小所变更的公司中。
综上所述，变更审计师有影响后任审计师独立性的可能，同时公司会借助变更审计师过度运用会计稳健性或者操纵盈余，进而导致公司的会计稳健性降低，因此本文在此基础上提出假设：
H1：审计师变更(大所向小所变更)对会计稳健性有负面影响。
(二)审计师变更与不同控股权公司的会计稳健性关系
国有控股公司有政府的援助，债务违约风险也较低。但对于非国有控股公司，他们并没有政府的隐形保证，当他们无法偿还债务时，银行会遭受损失。所以，银行相对来说会更加关注非国有控股公司的违约风险，这样就会要求非国有控股公司会计稳健性程度相对更高。换句话说，非国有控股公司由于契约关系的约束，对会计稳健性需求较高，而国有控股公司相对较弱。
国有控股公司拥有政府的保护，相对非国有控股公司来说其审计师承担的风险较低，当审计师与被审单位意见不一致时，审计师可能会考虑到较低的风险而接受被审单位的意见，也就是说审计师变更与其会计稳健性的关系会相对较弱。
综上所述，审计师变更与国有控股公司和非国有控股公司会计稳健性关系应该是有所区别的，因此提出假设：
H2：审计师变更(大所向小所变更)对非国有控股公司会计稳健性的影响比国有控股公司更显著。
(三)对于ST公司的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关系
自1998年我国实施股票上市规则，针对财务状况异常的上市公司股票交易，证券交易所会对其实施ST(SpecialTreatment)特别处理。在进行本文的样本收集时，观察发现ST公司的审计师变更比非ST公司频繁，由于股票上市规则对特别处理公司有所要求，所以管理层希望公司能立即扭亏为盈，因而就存在管理层通过更换审计师购买审计意见或者操纵盈余的动机，使公司尽快摆脱ST处境。但是正因为如此，人们对这类公司关注度较高，如果公司在更换审计师后的年度盈余突然变好，那么大家对他的关注度必定会更高，如此一来，审计师会承担更高的风险，因此在审计这类公司时，审计师不会为了某一个客户而去承担高风险。综上所述，ST公司虽然频繁更换审计师，但由于审计师承担的风险过高，所以不会因为其变更审计师，影响后任审计师的独立性进而操纵盈余。
H3：ST公司的审计师变更(大所向小所变更)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关系并不显著。
四、研究设计
(一)研究模型构建
本文运用Basu(1997)模型的基础上，增加了自变量审计师变更SJBGi，t，审计师变更与虚拟变量的交叉项和这两者与股票年收益率的交叉项，模型1如下：
其中，公司i第t年的每股收益除以公司i年第(t-1)年的股票收益率表示会计稳健性；Ri，t为公司i第t年的股票年收益率；RDi，t为Basu虚拟变量，定义当Ri，t<0时为1，否则为0；审计师变更SJB-Gi，t，发生审计变更为1，否则为0。
(二)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的样本是沪深股市2008—2012年所有A股上市公司，在所需要的相关数据中，审计师变更的数据是通过手工整理得到的，其余的相关数据则是从中国锐思数据库(RESSET)中得到的。在2008—2012年度的A股上市公司中，对这些样本进行了以下步骤的筛选：(1)剔除ST、*ST以及PT类上市公司；(2)剔除所需数据不全的A股上市公司；(3)考虑到首次发行股票时的会计盈余与股票收益率可能会与其他年份差异较大，所以对IPO公司进行剔除；(4)考虑到我国会计师事务所更名比较频繁，本文将更名前后的会计师事务所视为同一家会计师事务所，同时剔除更名后由小所变更为大所的样本；(5)鉴于金融保险类公司受到特殊监管，且财务报告所依据的会计准则以及项目核算在新会计准则实施之前与其他行业公司存在一定的差别，剔除了金融保险类公司。经过初步筛选与整理，剔除从小所换大所以及规模没有变化的审计师变更样本，得到5614个样本，审计师变更样本有202个。ST公司419个样本，审计师变更样本有54个。
针对变更前后事务所的规模变化，本文根据注册会计师协会发布的《会计师事务所综合评价前百家信息》，将排名前十位的事务所作为大事务所考虑，其余作为小事务所。
五、实证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结果与分析
由主要研究变量描述性统计和Spearman相关系数分析的结果(1)显示EPSi，t/Pi，t与SJBGi，t×RDi，t×Ri，t的相关系数为-0.1252，并且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审计师变更会导致会计稳健性降低，初步验证了假设。
(二)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关系的假设检验结果
1.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
本文在对Basu模型进行改进后，检验了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总样本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1。
结合会计稳健性的模型和表1中的结果，可以看出交叉项RDi，t×Ri，t的系数为0.2525，并且在1%水平下显著，这说明我国上市公司保持了会计稳健性。同时，SJBGi，t×RDi，t×Ri，t的系数为-0.1280，符号与预期结果一致，而且在1%水平上显著，说明公司由大所向小所变更时，审计师变更与上市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有显著的负相关关系，假设1+1得到验证。从表中的VIF值看出，所有的VIF都小于10，所以上述回归不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
2.审计师变更与不同控股权公司的会计稳健性关系
根据前面对不同股权公司的分析，国有控股公司和非国有控股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是不同的，所以他们的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的关系也应该有所区别，因此，将本文的总样本分成两类，即国有控股上市公司和非国有控股上市公司，然后对这两组样本分别进行回归分析，得出结果如表2所示。
从表2中可以得出，非国有控股公司与国有控股公司都存在会计稳健性，而且两者的会计稳健性都在1%水平下显著，但是从系数的大小来看，非国有控股公司交叉项RDi，t×Ri，t的系数比国有控股公司大，由此得出，非国有控股公司的会计稳健性更强。非国有控股公司组SJBGi，t×RDi，t×Ri，t的系数为-0.1769，并且在5%水平上显著，而国有控股公司组SJBGi，t×RDi，t×Ri，t的系数为-0.0882，在10%水平上显著，所以在由大所向小所变更的样本中，非国有公司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负相关关系更强，从而得出结论：审计师变更与上市公司会计稳健性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而且这种关系在非国有控股上市公司中更明显。
3.ST公司中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关系
由于ST公司审计师变更相对频繁，所以本文单独对ST公司进行分析，回归结果见表3。
表3中，RDi，t×Ri，t系数符号为正，而且在5%水平上显著，说明ST公司会计具有稳健性。但是SJBGi，t×RDi，t×Ri，t的系数表明ST公司的会计稳健性与审计师变更存在正相关关系，而且并不显著，因此，说明ST公司虽然频繁变更审计师，但是由于其特殊性，审计师会保持独立性，不会承担高风险而帮助ST公司操纵盈余，检验结果与预期一致。
六、稳健性检验
Basu模型虽然在实证研究中应用广泛，但是还是存在一些争议(Ball和Shivakumar，2005)。在我国，证券市场的股票不完全流通，所以市场并不那么有效，股票收益率能否代表公司收益，从市场分析还是存在一定问题，因此本文在运用了Basu模型的基础上，还采用了应计—现金流模型对上述结果进行了验证。本文在基本模型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审计师变更这一自变量，具体见模型2。
其中，应计项目ACCi，t为公司i第t年的净利润减去经营活动产生的净现金流量的差除以第t-1年的总资产；CFOi，t为公司i第t年经营活动产生净现金流量除以第t-1年的总资产。α7反映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之间的关系。当α7为负值时，表明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有负的相关关系；α7值为正时，表示审计师变更与稳健性有正的相关关系。本文预测α7为负值。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该研究证据支持了本文的研究假设。
七、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会计稳健性作为财务会计信息质量所要求具备的原则，保持会计稳健性有助于财务报告使用者获取有用的会计信息。但是，随着审计市场的不断发展，会计师事务所的数量逐渐增多，公司拥有更多的选择权，所以他们更愿意选择能够与自身意见保持一致的审计师。近些年我国存在一些通过审计师变更手段进行审计意见购买或者盈余管理的行为，这种更换审计师的行为都会影响后任审计师的独立性。
本文研究了上市公司审计师变更与其会计稳健性的关系。其主要研究结论是：首先，当事务所从大所向小所变更时，审计师变更与上市公司会计稳健性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即上市公司更换审计师会降低上市公司的会计稳健性。其次，审计师变更与非国有控股公司和国有控股公司的会计稳健性均存在负相关关系，但是与非国有控股公司的稳健性关系更加显著。最后，由于ST公司相对变更审计师较为频繁，因此单独对ST公司的审计师变更与会计稳健性进行了检验，检验结果证明ST公司中这两者关系并不显著。
(二)政策建议
本研究的发现提供了一些有益的启示。首先加强对审计师变更的监管，及时披露审计变更原因，保证财务报告的稳健性；其次，加强对国有控股公司的监管，制定相应的政策措施，提高国有控股公司的会计信息质量；最后，进一步完善我国审计委员会制度，加强对审计市场发展的关注，不断完善对审计市场的法律法规建设，从各方面努力，不断地改善我国审计市场的监管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