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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现在还好吗?

  • 投稿迎风
  • 更新时间2015-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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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少波

“老师,你在学校吗?我放寒假了,来看看你。”“嗯……我现在没在学校,忙着呢,改天好不?”我推诿道,其实心里想的是我忙得很,你来只是耽误我的时间。虽然这天下午我恰巧无课,忙里偷闲,也可以办点儿私事。

“我已经在学校门口了。没关系,我等着你。”洁的声音依旧甜甜的。

洁是13级的学生,我只在高一上学期教过她;那时,她是班上的团支部书记。去年,洁考进了一所重点大学。

洁的不屈不挠让我有一丝隐隐的不快。

学生毕业后很快就会进入新的生活,中学,不过是他们匆忙人生中的一个驿站,匆匆来,匆匆去。不要说回母校看望老师,即便是逢年过节的问候短信都越来越少了。而我自己何尝不是陷入繁复的工作中,忙得不可开交。

大约一个小时后,洁并没有出现。看来,敌不过我的缓兵之计,她已经走了。

我埋首在如山的作业本中,一会儿晚自习还有一次测验。

“老师,你到了吗?”洁的短信。无奈,我只好去见她。

站在我面前的洁,比中学时显得成熟了些,打扮也时尚了些,没变的是微黑的肤色和清澈黑亮的眼睛。

“我一直在校园里散步,等你。”洁平静地说。我心中涌起一丝愧疚。

相对而坐,我突然发现找不到什么话说,洁也有些尴尬。沉默,笑,有些勉强的笑,良久。

“老师,你现在还好吗?”洁轻轻地问道,那声音是从心底发出的关切。

一句话,把我拉回到对往事的回忆。

每一次大型活动,洁积极参加;每一次黑板报,都能见到洁忙碌的身影;每一次考试,洁总是名列前茅。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一上期快结束时,洁突然问我下学期是否会分科分班,我答不知道。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是不是期末考试我随便考个中不溜的成绩,就可以留在九班了?那一刻,我真的震惊了,很多学生念念不忘的就是离开平行班去实验班,而洁却想留下来。“不,你应该全力以赴,考到一个更适合你的环境里去!”沉思了一会儿,我这样回答。

现在,如果不是洁的出现,这些事情我都快忘记了。因为,我很忙。学生,也很忙。因为忙,学生对老师已很难产生深厚的感情;因为忙,我也视学生的冷漠为自然;因为忙,我和学生的交流几乎仅限于一纸分数。

忙,我们已很难以体会到什么叫感动。

一刹那间,我和洁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13级9班,话匣子也一下打开了,话语滔滔,笑声不断。是的,那是多么难忘的一学期呀:运动会入场式,洁被两个男同学举起来挥舞红旗;“一二·九”歌咏比赛,九班少年的出色表演震撼全场……往事历历在目。后来,我和洁甚至还谈到了她现在正在恋爱。

洁高兴得眼睛发亮,这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给她写的评语:“眼睛晶亮,心地纯洁。”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和目前在校园里见惯了太多的压抑、疲惫,或者冷漠、骄横的眼神相比,洁的眼神是单纯的、真诚的,那两扇窗户后面,是一个丰富的精神世界。光明、坦荡,懂得感恩。反之,很多学生缺少了青春少年应有的精神和气度;而我也失去了教育者应有的快乐与激情。

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是什么呢?无疑,还是——忙。学生忙着上各种补习班,忙着做山一样高海一样深的习题,忙背书,忙考试,忙着奔走在由分数铺成的人生之路上。

老师忙备课,忙改作业,忙应付各种检查,忙绞尽脑汁提高学生的分数,忙炮制“论文”,忙做“科研课题”,忙着想方设法获得世俗利益的最大化……

这种抽空了精神内核的教育,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师生关系的僵硬和冰冷,只能是学生解题能力和情感态度呈反向发展,只能是心灵的疲惫、失衡,乃至荒芜。

反观自己受教育和从事教育的三十多年人生历程,不也在走着这样一条道路吗?高中毕业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每年寒暑假我都会组织原来班上同学去看望每个老师或给他们拜年,那时节,师生相聚,欢声笑语,其乐融融。最难忘那年年近九旬的外语老师和我们在一起斗酒时,猜拳行令、大呼小叫的情形——汤老于1936年毕业于国立中央政治大学,颇有传统文人风范,率性任真,豪情满怀,特别是谈到南京求学和辗转四川十余年之经历,酒酣耳热,手舞足蹈,令我等如看一部传奇大片,欲罢不能。而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集体去看望过任何一位曾经的老师。

对于洁前来看望我,我突然充满了感激。她如同一面镜子,不仅映照出很多学生的不足,也映照出我内心大片的荒芜。

送洁出校门时,冬日的阳光刚好照射到校门对面的山头,一片肃穆、庄严,而公路上飞奔的车辆和涌动的人潮又让这个世界盈溢着生命的热烈和欢快。我想起了很多年前在《少年文艺》上看过的一幅照片:葱郁的林荫道上,老师和一群学生亲切地交谈着,老师白发苍苍,慈祥和蔼;学生风华正茂,朝气蓬勃。

那幅照片的标题叫作——《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