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静
儿子所在的小学通常是组织学生们一起为过生日的同学唱歌祝福，过生日的孩子可以把蛋糕带到学校，和同学们一起分享。儿子的生日在二月初，过生日的时候总是在寒假期间，他常常为不能在学校和同学一起过他的生日而遗憾。我安慰他说：“虽然不能把蛋糕带去学校，但是爸爸妈妈一样会给你买大蛋糕，为你唱歌啊！”儿子懂事地点头，又马上摇头说：“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呢？
据某杂志近期报道，心理学家们经过实验后得出了很有意思的一个结论：过生日时，同样的蛋糕，在亲人和朋友的祝福声中吃的感觉比一个人独自吃的感觉更香甜。这说明仪式会有改变人们感觉的效果。无论实验科学与否，相信很多人都深有同感。我相信仪式的重要——好的仪式会增强事件本身的庄严感、神圣感、隆重感，或是更令人快乐、亲切、感动、深思、敬畏。
作为老师，我会陪学生参加很多他们人生中重要的仪式，开学仪式、升旗仪式、结业仪式、入团仪式、成人仪式等等，可惜对于正处于青春期的中学生，因为年龄和阅历的限制，他们有时还无法意识到仪式的重要性，甚至产生抵触情绪。他们参加这些仪式时表现得漫不经心，觉得这些形式的东西真是没有存在的必要，使得这些仪式的教育价值大打折扣。我知道不能通过说教来让他们知道仪式是必需的、重要的，事实上说教也无法令他们信服。我力争通过活动让我的每一届学生亲身感受到这一点，能真正融入其中，在体验中成长。
在他们过生日时，我总会给他们点儿小惊喜。例如，本小组同学送上真情祝福，全班同学齐唱生日歌，送上一张手工制作、全班签名的小贺卡……这样的仪式简单极了，只要有心，不需要任何提前准备，却总能让被众人围在中央的那个“小寿星”感动之极。无须多言，这就是形式的魅力。
三八节到了，我问：“你有多久没有亲口对妈妈说‘我爱你’了？”学生们表示有许久没有亲口对父母说出他们的爱了，甚至都想不起上一次说这句话是什么时候了。于是，在我的建议下，我们把中午的读报活动临时改成“现场连线”，并破例让他们打开手机，给自己的妈妈打电话道一声“妈妈，我爱你”“您辛苦了！”我们还“随机”选出了几位同学（我不露痕迹地以各种其他理由，把那些我了解的平日里和父母缺乏沟通或是与父母常常发生小矛盾的学生选了出来），以免提的方式和妈妈通话，并让妈妈接受全班同学的祝福。他们对妈妈说：“妈妈，我想告诉您，我非常爱您，您辛苦了！”然后全班同学一齐对着电话喊出“祝阿姨节日快乐”。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母亲们都激动得厉害，一位妈妈后来给我打电话时哽咽着说：“太感动了，我儿子真的长大了，懂事了。”其实，感动的何止是这几位妈妈，还有参加活动的全体同学。刚开始还很不自然地跟自己的妈妈通话的学生，说着说着也是眼圈红红，一些女孩儿还忍不住流泪了。这就是仪式的感染力。
教师节到了，学生们商量着给老师们一些祝福，商量的结果就是要给老师买份小礼物，然后让课代表送到老师办公室。我提议说：“让课代表去办公室送礼物，一来老师们感受不到全体同学的敬意，二来同学们也没法全都获得给老师送出祝福的机会啊，可不可以搞个小仪式，把老师们请到班级里，全班同学都参与，我们不花钱买礼物，就用我们的真情表达我们的感激和祝福？”建议立刻被采纳。
有一点我矛盾了许久，虽然理解他们为了给所有老师惊喜对我保密的心情，但还是要求提前了解仪式的过程和细节，因为一个好的仪式才会给人惊喜和感动，而这种仪式是要精心设计的，而我应该给他们以指导。
他们对需要“彩排”这一点觉得有些“假”，我开导他们：“所有的感情都是经过之前充分的准备和酝酿的呀！之前把仪式的细节考虑周全是非常必要的。”果然，仪式的一个环节——“老师，让我们深深地给您鞠一躬”中同学们虽然很虔诚，但鞠躬的快慢不一，深浅不同，整个过程显得有些乱，大家都觉得确实要练，否则影响情感表达。我建议他们一起饱含着感情，慢慢地弯下腰，深深地鞠躬再抬头，并建议为老师献诗的两位同学朗诵时加上背景音乐。
教师节祝福仪式上，全体学生蓄势已久，用无比热烈的掌声把老师们迎进教室，一起饱含感情地唱起“静静的深夜群星在闪耀，老师的窗前彻夜明亮……”我注意到，歌还没唱完，最年长的教地理的李老师已经在擦拭眼角了。接下来，是两名学生深情地为老师献上班级自创的诗歌，他们把每一位老师都融进了诗中，让老师们格外惊喜。然后，全体学生整齐地对老师们深深地鞠躬，最后，依次走上前来跟老师们拥抱，说一句最想对老师说的话。
说实话，虽然我事先了解了整个过程，仍是为学生们的真心所感动，在他们“老师，您辛苦了”“老师，您一定多注意身体”“老师，我以后一定努力，少让您操心”的叮嘱中忍不住流下热泪。而其他老师，也都是如我一样被感动着。同样，学生们虽然经过了多次排练，但也在此刻浸润在仪式庄重温暖的氛围里了。大家都在这样的氛围中体会着快乐与感动。事后总结，学生们都谈到了一个庄重的仪式会带给人们感动，也体味到如何努力创造出好的仪式。
固然，一次仪式的呈现不能改变什么，但是在一个个小仪式的体验中对仪式看法改变了，而珍视仪式的态度也正影响这个集体。学生们自豪地说自己的班级是最团结的班级，老师们总是评价我班是最有人情味儿的班级，而学校则认为我班是参加活动最认真的班级；我想，那是因为我的学生们真切体会到了仪式的力量，敬畏并自觉融人仪式，因为这样的心情他们又从仪式中获得了更多的感悟和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