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关于严格规范领导干部参加社会化培训有关事项的通知》(《通知》)发布4个月后,许多商学院出现了官员“退学潮”现象。官员的缺失将使中国高级管理人员工商管理硕士(EMBA)教育向何处发展?
招生遇冷
据《航运交易公报》记者调查了解,目前经教育部学位办批准开办EMBA教育的院校有60余所,因区域、办学体制不同,各院校生源结构及收费标准存在巨大差异。有资料显示,今年全国秋季班招生人数整体缩减60%~80%。
地处国际化程度较高的长三角地区,复旦大学EMBA生源中,外企高管比例最高。教育部网站资料显示,复旦大学EMBA教育学员85%来自外企,15%来自国企和民企。民营经济发达的珠三角地区,民企老板是商学院最主要生源,但官员和国企高管也为数不少。此前中山大学管理学院官网公布的数据显示,学员有25%为政府部门决策层,其余75%为企业决策层。
英国《金融时报》11月28日的报道显示,北大光华800名EMBA学员中,10%~20%的人已经退学或将不得不退学;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超过30%的EMBA学员受到影响。
《北京青年报》在《通知》发布前报道,去年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EMBA秋季班官员和企事业单位高管比例,达到惊人的44%。
兰州大学商学院副院长何欣接受《时代周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兰州大学商学院的EMBA教育,每年正常招收100名学员,因为区域经济的特点,学员主要来自国企及事业单位。受《通知》影响,今年招生会减少一半。
知情人士向《航运交易公报》记者透露,很多官员和国企高管都读过若干个EMBA班,即北大读一个清华再读一个,或者中大读一个长江再读一个,但目前这部分学员没有了,EMBA教育对于民企的吸引力也因此大大降低。
EMBA教育面临的挑战还不止于《通知》,上海某些以招收世界500强首席执行官(CEO)为主的EMBA教育,人数也在缩减。原因是外资在华CEO呈现本土化趋势,加之在线教育在碎片化、移动化、扁平化、社交化、工具化等五方面不断提升EMBA教育课程的体验。上述知情人士认为,新媒体的快速发展,会加速生源的分流。
资费争议
长久以来,EMBA教育的高昂收费一直颇受争议,这也是导致《通知》出台的原因之一。
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副院长BillKooser表示,世界顶尖的商学院收费高是事实,但就读的学员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觉得这是值得投资的。通过EMBA教育,他们能成为一名更好的企业领导者、决策者,同时也能获得更多的职业发展机遇。对他们而言,这其实是一项对自己未来的投资。
BillKooser分析收费高主因有两个,一是学费成本不断增加,学员对服务不断提出更多要求;二是企业对学校支持减少。实际上30年前EMBA教育便因学费高昂而让部分企业在制定财务计划时改变想法;也有企业担心学员在完成EMBA教育后会跳槽去其他企业,导致资源浪费;企业在规划培训时认为EMBA教育只针对高层领导,从投资回报角度看,可能会选择更经济的集体培训。
也有业内人士认为,高学费也是一项战略,可以将那些付不起学费者拒之门外,又可以通过价格彰显服务价值。EMBA教育既然是一项产业,必然打造“高大上”形象增加吸引力,就如同银行一定会注重装修一样。EMBA教育从来就不是面向大众的,只需要一部分人消费得起就行。
有些EMBA教育机构也会打价格牌来吸引不同层次的学员,对那些有很大提升空间、对自身的充电需求又非常强烈的学员,学费通常在10万元以下。以长江商学院为例,对于不同背景的学员——官员、外企、民企均有不同的折扣和优惠。而北大、清华、上海交大、复旦等“老字号”EMBA教育机构仍然保持较高的价位,它们针对的是大型企业的高级经理人这个相对稳定的群体。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高校招生办负责人向《航运交易公报》记者表示,EMBA教育是一所学校的王牌,聚集了最优质教学资源,名教授的讲课费自然要高,就像去医院看专家门诊费用比普通门诊要高一样。当然除了提高教育质量,也要根据市场变化调整课程。市场在变化,生源也在变化,根据市场需要推出简化的核心课程也是适应市场的一部分,现阶段降价也不失为招收EMBA学员的良策。
价值何在
早在2002年,国务院学位办就曾发文:“要坚决避免EMBA教育以盈利为目的的办学倾向,要树立EMBA教育的良好形象,维护EMBA教育的社会声誉。”近几年EMBA教育被过度商业化,被当作一种产业来看。部分教育机构也认为EMBA教育是其最大的收益来源,客观上导致高学费、恶性竞争,以至于很多院校,不管条件、师资力量,都开办EMBA教育。结果是EMBA教育成为富人的关系俱乐部,俨然一个鱼龙混杂的名利场。
尽管饱受外界诟病,但EMBA教育所构建起来的政商关系平台,恰恰是很多学员极为看重的。很多学员花数十万元入学,就是为了建立未来发展的关系网。一个可以佐证的事实是,EMBA班的通讯录翔实准确,除全国同学会外还在各地建有分会,学员之间交往密切,一张遍布全国的关系网也由此织就。
上海国际航运信息中心评论员舒胜指出,EMBA教育的价值不该被忽视,更不该被视为洪水猛兽,产生腐败的根源不在EMBA教育所搭建的平台,而在于缺乏完备的法律和监管制度。对EMBA教育不应一刀切,切忌“矫枉过正”的倾向,不能因噎废食,限制发展。不但不要“关”还要“开”,公开、透明操作,使EMBA教育回归理性。
有专家认为,EMBA教育的价值可以从课程设置中管窥一二。通常EMBA教育的核心课程有战略、品牌、市场营销、组织、人力资源、金融等。EMBA教育本身应该使一个高级管理人员具备先进理念和工具,包括数理统计方面的工具等。EMBA教育应以投资知识、传播理念、培养人才为目的。目前中国经济高速发展,政府与商界的来往频繁,学员可以通过学习了解商业运作,这对他们以后管理城市、国家都非常有用。中国的省长就相当于一名CEO,在他们的日常工作中有非常多的经济管理的决策要做。从这个角度考虑,政府官员参加EMBA的学习有很多正面积极的作用,虽然也会产生一些问题,但正面的意义大于问题。
突围路径
“海大-美华EMBA”项目负责人钟洪林向《航运交易公报》记者表示,EMBA教育是最适合企业老总的一种学习方式。教学自由、灵活,不以考试为纲,以实务、实用为主,学员又有丰富的资历与经验,讲课的内容也贴近企业实务与社会实际,EMBA教育有其很好的生命力,《通知》主要是针对公款和高价。谈及未来的发展趋势和突围路径,钟洪林认为,未来的EMBA教育必将通过优胜劣汰来提高整体水平。能够使整个行业达到一个共同认知:学员来此不是为了社交或是扩大人脉关系,而是真正学到有价值的东西。
钟洪林认为,垂直专业化将会是未来EMBA教育突围最重要的方式。比如,以化工见长的学校就应走以化工行业为主的专业道路,以金融证券见长的学校就应瞄准金融证券行业,以港口航运见长的学校就应瞄准港航物流行业。垂直专业化会否导致教学内容狭窄?市场太小,招生难?钟洪林认为完全不必担忧。面向一个行业看似太窄,但仔细研究会发现,每个行业都不小,都有很长的横向、纵向细分产业链,每个行业的市场都有巨大的经济体量,全国来讲,起码都是百亿级规模,更多还是千万亿级规模。
以港航物流业为例,表面看,大致只分为港口、航运、船代、货代、船舶等,但其实每块都有很多的配套、服务性企业,深入挖掘,会发现它的细分产业链很长。在选择EMBA教育的学校时,学员一定要着重考虑与自身职业经历、企业业务发展相关,如港口航运企业,就应选择港航物流方面的高校,否则硬去读长江、中欧,与女明星们一起学习,效果不见得好。EMBA教育的目的是深化学员的专业知识,为他们提供基础工具,让他们能够通过学习对企业情况和经济趋势作出正确的价值判断。
上海国际航运中心到2020年将全面建成,目前硬件和吞吐量均居世界领先水平,但港航物流高端人才缺口很大。希望港航类的EMBA教育有更多的创新,通过港航物流俱乐部平台,培养更多行业高端人才和领军人物,共同推动中国港航物流业的健康发展。
作者:马智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