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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中基督教文化与古希腊文化的冲突和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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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8-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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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通过分析《苔丝》中圣经和古希腊罗马神话的原型,探讨小说体现基督教文化和古希腊文化在看待罪与罚、牺牲与救赎、灵与肉、理智与欲望等问题上的冲突和融合,以及哈代创立新文化的愿望。


  [关键词]基督教文化;古希腊文化;冲突;融合;苔丝


  [中图分类号]11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1-5918(2017)04-0188-02


  doi:10.3969/j.issn.1671-5918.2017.04.091[本刊网址]http:∥www.hbxb.net


  一、哈代与基督教文化和古希腊文化


  基督教文化和古希腊文化是西方重要的文化传统,人们很早就认识它们的对立冲突以及融合互补。古希腊人力图使文化中灵与肉、理性与情感、神与人等对立物和谐相容,不像基督教过分强调灵魂也不像罗马文化过分强调肉欲。基督教强调平等博爱、生命婚姻的神圣、注重道德伦理、倡办福利事业等进步之处推进了西方文明发展,但到中世纪也有不宽容、封闭思想、压抑人性等负面影响。文艺复兴崇尚古希腊罗马文化,主张满足人的欲望。近代资本主义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人们生活方式、社会矛盾以及思想观念。哈代从小就受两种文化影响,打算长大当牧师。青年时接触批评宗教的文章,遂接受新思想抛弃宗教信仰。他受生物进化论和社会进化论、内在意志论的影响,最后形成自己的进化向善论或社会向善论。他认为陈腐的基督教观念压抑人性、阻碍自由幸福、社会进步。他运用崇尚自由、解放人性的古希腊文化及其他异教文化批判陈腐的基督教道德伦理、风俗习惯。他赞美真善美、宽容、诚实、淳朴、不懈奋斗以及对爱情的追求。他并不反对基督教中优善的方面。其作品中大量运用《圣经》的语言、典故、原型。《苔丝》有许多两种文化的词语、引文、典故和原型,体现文化的冲突和融合。《苔丝》作品的思想主题、人物形象、情节走向等大的方面以及具体的言语、行动描写等小的方面或明或暗的运用两种文化,巧妙揉合达到水乳交融。冲突与融合并不矛盾,它体现哈代对多种文化的批判性继承,以及文学佳作在思想内涵、写作手法等方面的复杂性和丰富性。


  二、人物原型的文化冲突与融合


  《苔丝》三个主人公的神话原型体现了两种文化的冲突和融合。苔丝的希腊罗马神话原型主要是大地农神(Demeter;Ce-res)、月神(Artemis;Diana;Luna)和冥后女神(Persephone;Pros-erpine)。她的圣经原型是耶稣、夏娃以及受主救赎的玛丽亚等。苔丝名字意为harvester。她与少女们穿白袍过祭祀古罗马女农神Ceres的节日。此节日庆祝农神的女儿Proserpine从冥府回归即春回大地。与冥后相关暗示苔丝像被冥王劫持到冥府、郁闷的待在冥王旁的Proserpine一样,会在“黑暗和寂静”的境地被奸和后来的被迫与阿历克同居。安琪儿称苔丝“Deme-ter”和“Artemis(阿特密丝)”。阿特密丝与阿波罗是孪生姐弟,都有狂暴的报复性的一面。她曾报复阿克泰翁(Actaeon,首两个字母与Alec的首尾两字母相同)。阿历克被杀后天花板出现红心A血迹,暗指Actaeon和Artemis。Diana等同Artemis,“但后来,他们(罗马人)把她(Diana)与乡村丰产女神利伯亚混为一谈了。利伯亚是与利伯(巴克科斯)相对应的女神。”


  安琪儿·克莱尔身上的希腊神话原型是阿波罗,圣经原型是亚当和天使。Apollo可能意为“todriveaway(evil,etc)”,暗合他对苔丝的抛弃。他象征青春、光明正义、真理,是医药、净罪和梦之神。他有冷酷无情报复心强的一面,阿波罗爱恋的仙凡女子都没有好结局。克莱尔有真诚、耐心有礼、追求革新的一面,也有无情、不成熟、保守的一面。阿波罗曾到希腊塞萨利国(Thessaly)当牧羊人,无意中害死两友。克莱尔到Talbothays农场当牧人,害得挤奶工因爱他而受苦。词形上地名Thessaly可以看成是“苔丝的国度”。


  阿历克的原型是冥王哈得斯、酒神狄奥尼索斯(Bacchus、Liber)、阿克泰翁、还有特洛伊的亚力克山德罗斯以及撒旦。古希腊人对酒神非常喜欢,其庆祝仪式为戏剧的起源。酒神的老师是半羊神潘的儿子,这些神“本质特点是追求感官享受、耽于淫欲,滑稽可笑。性格中带有部分兽性……醉酒后疯狂娱乐。”阿历克本性风流轻浮,乐于花钱玩乐,暗合酒神的精神。酒神宣告被遗弃的阿里阿德涅为妻,照应阿历克在苔丝被弃后又得到她的情节。酒神还是花果之神。阿历克带着苔丝在花园和果园转圈,喂她吃草莓(暗指冥王给冥后吃石榴,伊甸园蛇引诱夏娃吃禁果)。他抽着烟欣赏苔丝的红色嘴唇和她的胸前的玫瑰。“(苔丝)天真地看着胸前的玫瑰花时,哪曾想到在那令人麻醉的蓝色烟雾后面坐着正是她未来的悲剧中的‘煞星’——她年轻的生命的光谱中的一道血红色的光。”嘴唇、玫瑰象征温柔美妙,但花也有刺;点燃的烟和烟雾象征撒旦、血光象征毁灭和仇杀。Alec和Alexandros即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名同源,意为thehelperofmen。阿历克在苔丝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予帮助,在她受到恶妇纠缠和农场主刁难时也“保护”她。阿历克对苔丝说,“我便是那幻化作低等动物来诱惑你的老家伙”,暗指假好心帮夏娃的撒旦。


  《苔丝》中的神话原型是一个相关联的系统,有的很明显,有的较隐晦巧妙。原型运用有宏观的也有微观的。弗莱认为现代悲剧的神话原型运用模式属于“反讽”一类,“(这种悲剧)是想清楚地揭示悲剧中截然有别于英雄主义的‘总是太凡人化’的方面。”“这一相位强调主人公的人性,最大程度地减少观众对悲剧中的事件不可避免要发生的感觉”也就是说,哈代的悲剧人物是现实中的凡人,悲剧发生有性格和环境的原因。既运用原型,又立足现实。


  三、罪与罚、救赎与牺牲、灵与肉等的文化冲突和融合


  《苔丝》的神话原型系统体现两种文化看待罪与罚、救赎与命运、牺牲与抗争、现实与信仰、灵与肉、理性与非理性等方面观念的对立。苔丝有類似耶稣的忍耐和牺牲精神,又有报复性狂暴的一面。她违背习俗为夭折婴儿洗礼,让人想到圣母对耶稣的哀悼。古希腊有罪者逃到阿波罗神庙便可受净罪,神话中有许多赎罪的途径。但小说中救赎却成了反讽,克莱尔虽安慰杀人的苔丝却无法拯救她,结局如古希腊悲剧的命定一样。苔丝躺在悬石神庙祭献太阳神的石上,两人的话表明她是为光明和理想牺牲的。苔丝虽有耶稣的影子,但克莱尔说“这里不是为上帝而是为太阳”牺牲的却暗示她的牺牲又不像耶稣。与耶稣自愿自择为人类牺牲不同,作者把她隐喻为预言暴政终结的普罗米修斯。这样现实主义处理让基督式救赎和牺牲显得荒唐和违背人性。最后安琪儿带着苔丝妹妹往前走隐用了《失乐园》中人类始祖走出伊甸园的意象,似为人类指出希望:乐园虽失但人性已觉醒,人类可以努力改善环境,追求进步。安琪儿的姓与名体现了哈代对待两种文化的态度。


  天使和阿波罗无情惩恶的方面,让人联想上帝和律法的严峻,体现了罪与救赎的冲突和矛盾。耶稣是宽容博爱的象征,也曾宽恕过妓女。哈代意识到当时现实与观念间矛盾重重、道德标准有双重性:各阶层因社会发展而更加追逐欲望的满足和今生的享乐,传统观念却陈腐保守;男子放荡可以不受惩罚或负责任,但道德舆论又压迫着所谓的不洁的女子。苔丝与亚历克的纠葛也有自身的过错和性格的原因,但当她看清亚历克的虚伪自己不过是他的玩物时便决意离开,犹如决心向善的玛丽亚或皈依的保罗。但哈代强调传统道德对苔丝、安琪儿和民众影响之深。她的罪感成一种潜意识折磨她。她自认有错,所以对安琪儿的抛弃不敢抗争,背负道德的十字架走向刑场。安琪儿像带来惩罚的天使和阿波罗一样,把苔丝推向绝望之地。书中说他“仍然是习俗和传统的奴隶”。


  太阳神和酒神分别是理性和非理性、理智与欲望、灵与肉等对照的神。阿波罗象征节制、秩序、纪律、理性,所以克莱尔克制亲吻苔丝的冲动,找妻子也出于经营农场的实用目的。哈代说“如果他的兽性更多一点,说不定他的人品反倒会更好一些”。他把苔丝捧为贞洁的“阿特密丝”,认为自己俯就选一个贫家女为妻就该得到贞洁女子。得知苔丝的秘密之后他便过分理智,考虑的是社会的鄙视和自己的受骗,表现出自私狭隘的一面。亚历克则体现了人类在性上非理性、本能的一面。他虽自比撒旦,但并非大恶棍,长得“像头漂亮高大的公鹿”(暗指阿克泰翁的神话),“轮廓野蛮,面庞和灵活大胆的眼神里却有一种独特的力量。”他如酒神一样追求感官享受,风流轻佻。他一时头脑发热成为忏悔己过的布道师,再见到苔丝时又把道理抛弃疯狂的追求她来。可见哈代对企图依靠教义来救赎灵魂的有效性是否定的,也表现欲望对人的驱动作用。苔丝身上也有性本能对人的影响。阿历克在花园对她的调情让她“半是乐意半是厌恶”,丰满美丽的她也喜欢异性的青睐。与阿历克的交往,也是天真少女对俊男的殷勤的回应。如果她厌恶他就会警惕并理智,不会在情急下跳上他的马。失身之后,她还有一段时间被迷惑、打动,“糊里糊涂地投降过,”丧失理性。后再次与亚历克的同居则是出于经济、歧视的困苦和救家人的牺牲,并非爱情。亚历克与苔丝的非婚性关系和安琪儿与苔丝的无性婚姻形成对照。他們对性的态度,体现两种文化的冲突。基督教认为婚姻神圣不可离婚,奉行一夫一妻制,告诫不可犯奸淫,禁止不正常的性。古希腊神话则充满对欲望的释放以及神的“放荡”。哈代借小说三个人物在性和爱上的悲剧暗示:过分的放纵肉欲与没有爱的结合是可鄙的,但过于空灵幻美没有性的婚姻也是可悲的。他在小说中涉及了保守的维多利亚社会不愿谈的问题,探讨性与婚姻、性与爱情、灵与肉的统一与分离,批评当时的婚姻和困难的离婚制度。苔丝提出离婚,但安琪儿说他不懂法律,指的是当时的《离婚法案》和离婚制度。如果社会道德宽容,如果离婚容易,小说中主人公的悲剧就可能不会发生。也许是矫枉必过正,副题“一个纯洁的女人”挑战了当时保守的观念。小说发表后虽受到攻击,但后来的社会发展表明“哈代的伦理观尽管不合于世俗,却更高尚,更属于基本性”。哈代对西方观念的现代化做出了自己独特的贡献。


  作者:谢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