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澜
（四川文理学院 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 达州 635000）
摘 要：《哈利·波特》系列小说的面世在欧美乃至于全球都掀起了一股热潮，不仅引起了广大读者的兴趣，学界对此也进行了多方面的研究，但是统观整个学界研究现状，对于小说中蛇的意象的分析却是少见，本文将以蛇意象作为切入点，对蛇的意象功能进行梳理和分析，希望能够对《哈利·波特》的研究提供一个多元化的探索。
教育期刊网 http://www.jyqkw.com
关键词 ：哈利·波特；蛇意象；隐喻；功能
中图分类号：I561.07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5-0175-03
基金项目：四川省教育厅2014年度一般项目“哈利·波特现象”研究（14SB0224）
一、世界文化中的蛇意象
无论是在西方文化还是在东方文化的发展进程中，可以说“蛇”意象伴随着人类文化的发展已然成为了一个具有典型意义的世界性意象。这种亦邪亦正的意象在文学史上有着其不可忽视的一笔。而在本文即将探讨的英国作家J·K罗琳的《哈利·波特》系列小说当中，“蛇”意象也是屡次出现，在这一充满矛盾的意象之下，隐藏着复杂多变的意识形态。正如英国学者丹尼·卡瓦拉罗所论述的，”意象支撑着一种文化的意识形态，换句话讲也就是现实中的意象是被赋予了自身合法性和使其主体性获得某种身份的文化所构造出来的。”①在充分探讨《哈利·波特》中蛇意象的象征意义和文化内涵时，笔者将把“蛇”意象放入到世界文化的背景下予以考察，结果发现，文学作品中蛇所代表的意象与其自身所具备的自然属性以及由此延伸的社会属性是息息相关的。本文将从肯定意义与否定意义两个层面出发，梳理蛇意象所代表的象征意义。
（一）否定性意义
其一是死亡的象征。这是蛇否定性意义中最为重要的一种象征，其实这与蛇本身的自然属性是分不开的，蛇的外形狰狞而且行踪较为诡秘，而且其毒液和惊人的吞噬能力都让人类心生畏惧，所以蛇与黑暗、死亡在人类的印象中有着较为广泛的认可，这种邪恶甚至能够将世界予以毁灭。在文学史中，尤其在印度、希腊神话当中，蛇的黑暗、死亡力量遍处可寻，如特洛伊战争中，拉奥孔及其儿子就是被蛇所毒杀，此外《约伯记》《以赛亚书》等作品中，蛇的死亡象征都清晰可见。
其二是诱惑的象征，我们所熟知的《圣经》，蛇在其中就扮演着诱惑的象征，在基督文化当中，蛇被视为极端邪恶的本能欲望，代表着诱惑的力量。产生这种意象功能也是与蛇的自然属性息息相关的，蛇自身的形态似男性生殖器，所以成为了性与欲望的化身，这种诱惑可以激发出潜藏在人类心中的欲望，从而使得欲望击败理性，导致恶果的产生。此外在《启示录》当中，蛇也是作为迷惑列国的角色出现，充分体现了其诱惑的意象功能。
（二）肯定性意义
在多元化的世界文化当中，蛇不仅仅具有其否定性意义的一面，也有着其肯定性意义的一面。在肯定的层面上，它代表着生命、保佑以及智慧和神性等等。
首先是其象征生命的意义，正如前文所论述的一样，蛇的外形与男性生殖器相似，而在古代自然环境恶劣，人口稀少的背景下，人类对于繁衍生息的渴望，延伸到对蛇意象的尊崇，而且蛇具有较强的繁殖能力，这一自然属性更是激发了人类对于繁衍的强烈愿望，因此蛇也作为生殖的象征和生命的源泉，成为了被尊崇的对象，甚至成为了文化图腾。而在我国的神话传说中也有如此的体现，女娲伏羲就是人首蛇身。在古埃及许多著名的神话中女神都是以蛇身出现，在澳洲、南非等各个国家的神话中人类的出现都与蛇息息相关。
其次，蛇作为生命的象征除了和它的外形、繁殖能力有关以外，也和蛇的生活习性有关，蛇常常出没于水边或者阴暗潮湿的地方，在下雨时雷电以及彩虹的形状也与蛇相似，因此蛇也被视为雷神和雨神的象征，古希腊中大地母神手中所持的就是长蛇，寓意大地丰收。②
再次，蛇还代表着再生以及永生的意义。人类对于自身寿命的认知使得人们开始对于生命的再生以及永生有着非常强烈的渴望，而蛇的冬眠、蜕皮对于古代的人类来讲代表着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冬季蛇会消失不见犹如死去，而待到春季的到来蛇会复苏，犹如新生。在日本，蛇就作为统治冥界的角色存在。蛇的生长周期会伴随着蜕皮，而这种现象在人类看来成为了一种永生的标志。在巴比伦神话当中，蛇就是盗走了不死仙草，可以蜕皮来获得永生。
此外是保佑的意义，蛇惊人的攻击力量给人类以恐惧感的同时，人类也向往这种强大的力量，蛇不仅能够在各式各样的环境中生存，对于当时抵御能力低下的人类来讲，蛇进而又演化成了保佑意义的神灵。在阿兹特克神话中，“羽蛇”就是作为释放自然的神力所在。在我国，蛇也常常被视为“家神”的形象存在。
二、《哈利·波特》中的蛇意象
《哈利·波特》作为西方文学作品，其中蛇的意象主要还是受到基督教文化中的否定性意义的影响，更多体现为邪恶的象征。据粗略统计，在小说中，蛇的出现达五百次之多，笔者根据蛇在小说中表现出来的不同形态，将蛇分为实体性与隐喻型。
在小说中实体性的蛇主要集中为麻瓜世界里的蛇与魔法世界的蛇。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在爬虫馆出现的巨蟒，达力为了见识巨蟒强大的攻击力而到了爬虫馆，弗农姨父与达力粗暴的将巨蟒弄醒后，哈利却发现能够与蛇进行交流，最后在哈利的帮助下，巨蟒得以自由。而事后达力说道：“哈利还跟它说话呢”，③这充分说明哈利是可以和蛇进行交流的，但此时主人公哈利自己也没有对此在意，但是统观整个小说，我们就可发现作者在为后文埋伏笔。在《哈利·波特与密室》中，哈利已经成为了霍格沃茨的学生，他在与同学受到蛇攻击时，下意识的用蛇语击退了大蛇，这才使得哈利能够与蛇交流被大家所认知。
魔法世界的蛇在魔法变化中、密室中以及伏地魔身边都出现过数次，在《哈利·波特与密室》中，黑魔法防御课老师洛哈特在教授过程中，马尔福变出黑蛇攻击哈利，哈利再一次用蛇语击退了大蛇，罗恩事后告诉哈利，他会蛇语这一事情让人毛骨悚然，从而受到了同学的排斥和猜疑，因为蛇在人们的意象中是邪恶的，而哈利恰恰会说蛇语，这一反常的表现，无疑增加了同学们的恐惧心理。而在密室中出现的蛇怪，第一次出现是在《哈利·波特与密室》中，哈利为了营救自己的小伙伴金妮来到密室，虽然在搏斗中被咬伤，但最终还是将蛇怪制服，但蛇怪的神秘和恐怖依然给整个作品营造出了浓重的恐惧感。伏地魔身边的纳吉尼也是整个作品中非常重要的一个蛇意象，而且纳吉尼的出现总是与伏地魔伴随，邓布利多对此曾说过：“它可以突出斯莱特林的家世，增加伏地魔的神秘性。”④纳吉尼的出现加深了伏地魔的神秘性。此外纳吉尼还成为了伏地魔再生的重要前提，蛇意象具有的死亡以及再生的意象功能都在此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总之，小说中实体性蛇意象的出现，不仅通过他们狰狞的外形以及让人恐惧的攻击能力，使得人们感到恐惧，在这里蛇意象的否定性意义得到了充分的展示，它所代表的的死亡、毁灭无疑表现到了极致，同时，蛇的肯定性意义也有所体现，纳吉尼代表的再生以及斯莱特林学院以蛇为标志代表的智慧与能力，都得到展示。
其次是隐喻性蛇意象。意象的存在不仅可以在描述实体时表现，也可以作为隐喻的借体存在，意象在作品中作为隐喻的符号而多次出现时，就成了一个象征的载体出现。在《哈利·波特》中隐喻性的蛇意象主要体现在伏地魔变形的蛇脸以及哈利额头上的闪电伤疤。
伏地魔作为霍格沃茨学校创办人之一的后裔，他也具有蛇语的能力，而且钟爱黑魔法仇视麻瓜，而一直致力于建立纯巫师血统的魔法王国，伏地魔带来的杀戮和恐惧，使得魔法学校的每个人都心生恐惧，伏地魔的原名交汤姆?里德尔，在霍格沃茨学校毕业后经过多次邪恶魔法变形，人脸变成了蛇脸，这也隐喻着里德尔从人性转变为蛇性的过程，最终里德尔所具备的与蛇一般贪婪、残暴的本性得到无限的扩张，同时伏地魔的蛇脸还象征整着对永生的追求，这也是里德尔之所以追求变得越来越像蛇的原因，也就是希望能够得到永生的力量。
此外，哈利额头上的闪电型伤疤，这一伤疤与伏地魔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哈利常常会因为这一伤疤而感到痛苦，这一连着伏地魔思想的枢纽，哈利可以通过这一伤疤“看到”伏地魔的活动，伏地魔通过伤疤的影响来控制哈利，体现了蛇意象的诱惑。
三、蛇意象与人物并置
哈利·波特与伏地魔作为小说中最重要的两位主人公，两人虽然在不断的较量当中，也形成了互为依托的对象。在小说中这两个人物的并置设置并不是简单的通过平铺直叙的方式呈现出来的，其中蛇意象作为两位主人公之间的重要纽带，使得小说的展现得到了极致的发挥，蛇意象作为一面隐喻的镜子，所构建起来的不仅仅是在身份上的认同，在两人之间的善恶构造关系上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首先是映照镜像人物，蛇意象在两位主人公之间形成了不容忽视的联系，蛇意象使得伏地魔与哈利之间能够互为感知并且审视对方，这一对通过蛇意象这面镜子映照出来互为镜像的人物，哈利和伏地魔两人都在其中找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两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相似性，在成为魔法学校学生之前，他们都会蛇语，而且在分院帽时也都被分到了以蛇为象征的斯莱特林学院，而且都能将自己的思想赋予到蛇的身上并且利用蛇的视角来看世界。哈利的伤疤的形成，伏地魔失去了肉身和力量，伏地魔的灵魂碎片也遗留在了哈利身上，也就是说哈利恰恰成为了伏地魔无意间制造出来的一个魂器，哈利成为了伏地魔的另外一个自我。
因为蛇意象本身就代表着善恶、生死等多种对立因素的存在，通过蛇意象镜像出来的两人也体现出了强烈的二元对立，在生与死、善与恶的选择上两人有着截然不同的态度，伏地魔不惜以杀戮的方式来制造魂器使得自己永生，但是哈利却可以保全他人牺牲自己，作者通过蛇意象这一面镜子，将这二人相互依存、对立都呈现出来了。
其次是在身份认同的构建上，蛇意象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身份的认同是指自我价值的实现以及自己在整个社会中得到的认可，在小说中也不例外，伏地魔和哈利都在通过一个身份的寻找和认同的历程，而此时蛇意象与这一过程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伏地魔作为斯莱特林的后裔，会说蛇语而且与蛇密不可分是很合情合理的，而哈利通过伤疤与蛇也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联系，两位主人公都通过蛇实现了自己的身份认同。在伏地魔的生命历程当中，蛇不仅是启蒙者还是引导者，乃至是诱惑者，当里德尔发现自己会蛇语，并且视为骄傲，到后来发现自己是巫师与麻瓜的混血时，加之得知自己身世后，为了掩盖自己真实出身杀害父亲以及祖父母，从这时里德尔走向了邪恶，并随着蛇的引导在邪恶的路上走得越来越远。在哈利的身份寻找及认同的过程当中，蛇同样也起到了一个诱惑者的角色，哈利通过伤疤与蛇建立起关系之后，哈利多次表现出来与蛇的抗争，在不断的抵御蛇诱惑的同时，也学会了控制，哈利最终选择以死亡的态度来击碎蛇的束缚和诱惑，使得哈利心中充满了爱与正义，实现了自我身份的确认。所以蛇意象也使得两人在寻找自身认同上得到了比照。
再次是善与恶的对立模式构造上，蛇意象也同时在伏地魔和哈利的身上体现了出来，这一正一邪的人物之间，形成了明显的对比，在善与恶之间形成了明显的构建，哈利和伏地魔之间互为另外一半，这种分身的设置使得自我矛盾得到充分的形象化，伏地魔抛弃的善在哈利身上得到了展现，而被哈利极力压制的恶在伏地魔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释放，这样蛇意象赋予了哈利与伏地魔之间，完成了善与恶之间复杂人格特征的构建。
蛇意象将哈利和伏地魔之间进行了并置，使得善恶同构的关系非常明确，魔法界著名先知的后代特里劳妮就预言：“一个必须死在另外一个手上，连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⑤作为对立面的分身，对自身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也只有消灭了对立面才能成就自身人格的完整，蛇意象注定了这两人之间不可能同时存在，伏地魔的恐惧不仅表现在伏地魔从哈利出身开始就想置他于死地，同时也是对另外一个自己的恐惧。
总之，在《哈利·波特》系列小说当中，蛇的意象扮演这非常重要的角色，成为了连接两位主人公之间的重要纽带，作者以蛇意象为线索，将时间、空间以及人物精心编织到了一起，使得读者与作品形成了共鸣。正如沃伦的《文学理论》中所论述的意义，意象实际上作为一种隐喻。⑥在小说中，蛇意象在魔幻的背景下成为时空转化的枢纽所在，实现了人物的并置。蛇意象成为建构人物镜像关系的镜子，在共时性的基础上将两位主人公紧密地联系起来，实现了人物的对比观照。蛇意象的隐喻性，负载着死亡的地狱、恐怖的黑夜和异化的人性等深层意义，并将小说中的两位主人公的斗争提升到了生与死、善与恶、诱惑与反诱惑的哲学层面上，丰富了小说的内涵，使得小说的主题引人入胜。
注 释：
①丹尼·卡瓦拉罗.文化理论教育期刊网 http://www.jyqkw.com
关键词 [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80.
②蒋栋元.善与恶的化身：蛇文化符号的阐释[J].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2005.
③J·K.罗琳.哈利·波特与魔法石[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17.
④J·K.罗琳.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377.
⑤J·K.罗琳.哈利·波特与凤凰社[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556.
⑥韦勒克、沃伦.文学理论[M].北京：三联书店,1984.203.
教育期刊网 http://www.jyqkw.com
参考文献：
〔1〕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0.
〔2〕J.G.弗雷泽.金枝[M].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6.
〔3〕圣经[M].南京：中国基督教协会印发，1994.
〔4〕J.M.萨尔曼.女巫：撒旦的情人[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
〔5〕约瑟夫·坎贝尔.千面英雄[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2000.
〔6〕荣格.心理学与文学[M].北京：三联书店，1987.
〔7〕戴维·柯尔伯特.哈利波特的魔法世界[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 姜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