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竹平
(阜阳师范学院,安徽 阜阳 236037)
摘 要:人们对神的无限向往与对诗的憧憬之情往往是通过丰富的想象来完成的。在印象派之前的西方早期风景画创作中,神性与诗性为早期风景画创作提供了精神的依托,也成为早期画家对风景画探索的动力。本文试图从神性与诗性的角度,通过对西方人根深蒂固的宗教信仰的分析来解读早期风景画的再现与造境问题,并利用一种回归到西方早期风景画所处的历史年代的角度,去重新体验风景画创作的精神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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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神性;诗性;基督教;风景画
中图分类号:J20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2596(2015)07-0221-02
在西方人的心灵深处蕴藏着丰富的神秘体验,这种神秘体验与西方的宗教体验是分不开的。在历史上,“宗教不仅被用于为无数民众遭屠杀开脱,而且也是对那些与基督教世界的模式格格不入的个人——异教徒、犹太教徒、神学上持不同观点者和被谴责为巫师的异己分子——进行折磨以致致死的直接起因”[1]。显然,西方人生活中的各个领域都受到西方精神文明的核心之一——基督教的影响,特别是文学与艺术领域。
人们常用“神”、“诗”、“绘画”对外在的世界进行不同方式的阐释,研究西方的文学艺术作品时就不能忽视基督教与文学艺术之间的密切联系。在西方的信仰传统中,宇宙万物的生命根基皆根系于神,诗与绘画都不能超越宗教,否则,只会导致神圣地被遗忘。“神”是先于人的,而诗是人的语言形式之一,绘画是人行为的形式之一,所以,“艺术的本质是在生存论机制中被注定的,艺术学(诗学)必得在生存论视野而非美学视野中来展开”[2]。
一、神性与诗性为西方早期风景画创作打开智慧之门
神性在基督教里是指上帝所具有的神圣的特性,这是基督教最神秘的地方。英国持宗教多元主义立场的基督教神学家、哲学家约翰·希克关于“第五维度”的思想就是对人身上灵性的一种描述,将乐观主义宇宙观融入基督教神学,给人生所有的不一致性进行了协调。神秘主义的基督教徒强烈地追求自我超越,进而与上帝的“合一”。
人对神的呼告和诗的言说皆源于人性中的与无限的灵性相关的精神维度。诗性天赋一种神圣的使命,这种使命在于要使人为人类的生存寻求根基。画家所生活的社会环境滋养着他们的思想,自然的未知与神秘性,在西方早期风景画中伴随着神与诗的言说逐渐被剥离出来。
诗和绘画就具有向灵魂显示出其现实的意义的功能。神性和诗性渗透人心,绘画灵感才能融入画家的笔下。17世纪的荷兰人对无垠的大海与广袤的天空的挚爱是任何一个国家的人都不能超越的。荷兰的海景画作品中风卷云涌的天空占据了画面的大部分面积,寄托了人们对神圣的无限崇敬之情。如雷斯达尔的《维克多的风车》,是一副再现了具有荷兰地方风光的风景画作品,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在一条碧波荡漾的河湾旁,高大的风车耸立在乌云翻滚的天空,显得庄重、巍然而神圣。
“远望长天,色调一片柔和,
像珍珠母,把一切色彩消溶……
啊休息——多美好而陌生的快乐!
昼光下万物难做温柔的梦。
你听,
远方传来的簌簌万籁渐渐止息——
风与天空的流淌越来越轻——一切归于宁静……”[3]
这首19世纪荷兰诗人克罗斯描写暮色的诗,这可以说是雷斯达尔风景画作品的真实写照,风起云涌的天空,宁静的地面构成了荷兰的风景的诗意世界。正如贡布里希所说:“也许在他之前还没有一个艺术家能像他那样充分地把感情和心境通过他们在自然中反映而表现出来。”[4]
二、神性与诗性为风景画开拓了语言空间
神性与诗性的为西方早期风景画创作开拓了语言空间,使诗性吟咏的世界生机勃勃,从而让人类的精神世界不停地展现新的维度。在德国哲学家狄尔泰看来,诗与神是人对生命的独立性和完整性的维护,都是人对生命和世界做出的解释方式,他把人视为知、情、意相统一的完整体。深得中国古代文化的精髓宗白华先生,他十分推崇艺术的人生观,主张人生的生活像艺术品一样,用理想化与美化的方式进行创造。其实,中国古人大体上追求的是一种艺术的人生观。而对于西方人来说,他们生活在基督教的传统里,宇宙万物根系于神,诗与哲学都不能超越宗教,神性是有无限可能的,它给予人意志的自由。意志的自由保证了“诗歌对人的生命的酣畅淋漓的表现和烛幽洞微的开掘,使诗对人类‘此在’情态刻画在深度和广度上都能了无局限,能趋向极处”[5]。
基督教是主张“人类中心论”的宗教,《创世纪》中记载人是上帝照着神的形象创造的,宇宙万物皆是神出于爱所造,世界与生命的基础皆在神的爱,耶稣基督是神性与人性的统一,那么人也兼具神性与人性。不幸的是人皆有罪,所以要用爱去寻求救赎,也就是重新寻回神性。在西方早期风景画中,自然界是暗含着神性力量的,神生活的世界有着画家所处年代的生活痕迹,表达了他们对人神同在境界的向往。人既然有罪,那么人就如同蒂里希说的是有限性的事物,人的有限性是一种存在论上的现象,人要体验无限性只能从精神维度出发。正如蒂里希所说:“因为宗教是被存在本身的力所控制的存在状态,每一种存在的勇气,都或明或暗地有着宗教根源。在某些情况下,这种宗教根源是被小心翼翼地掩盖着;而在另外一种情况下,人们又坚决否认它的存在。有时它深藏不露,有时则浮于浅表。但这种宗教根源从未完全消失。这是因为,凡存在的每一事物,都参与到存在本身之中,而每个人都多少意识到这种参与,尤其是在他体验到来自非存在的威胁时。”[6]精神维度脱离不掉神性的影子,乔尔乔内的《暴风雨》是由充满整个画面的奇异的雷电闪光以及空气将人物与风景联系在一起,观者的眼光不由得被画面上占据主要部分的自然景色所吸引。乔尔乔内较之前的画家有所突破,画家将自然的神性与古希腊式田园诗歌巧妙融合在画面中,“以情造景,借景达境”,营造了神秘性与理想化相结合的效果。
三、神性与诗性是西方早期风景画创作的精神基础
神与美的交织,也使西方早期风景画家在神性与诗性中找到自己创作的方向与源泉。西方早期风景画从作为烘托画面的寓意的背景开始,画家对风景画的创作动机就是基于对神的世界的领悟,体现为画家对神与美的深刻体验。如15世纪瑞士画家康拉德·维茨被认为是追求真实风景最激进者之一,其作品《捕鱼奇迹》是给日内瓦的一个祭坛画的画,他通过画面清楚地将美丽的日内瓦湖和宏伟的塞利维山呈现给观赏者。虽然这是人人都能看到的真实风景,但画家在表现对自己家园的热爱之情外,更多的是宣扬神就在人们身边、美丽的家园是神的眷顾、神与美的关系无处不在的主题。画家用画笔以最直观的方式诠释神与美的交织关系,即便是后来带神秘主义画家在创作的过程中都忽视了这一点。神性与诗性是早期风景画的内核及精神根基,意志的自由为早期风景画的表现方式提供了广阔空间。这在英国早期风景画家透纳的风景画作品中体现的最为明显。如《雨水·蒸汽和速度——大西部铁路》,画家将自我生存体验与大自然那种内在的巨大的生命力与流动的速度结合起来,进行诗意的表达,铁路、桥梁、火车都消失在一片神秘的金色幻影之中,画家似乎试图调和科学与宗教信仰之间的鸿沟,给观者展现了一种超越精神领域的空间。我们只有了解西方人的这种基督教信仰,才能懂得西方的天国之念,才能领会巴洛克艺术的意旨,领会西方哥特式尖塔设计的内涵,理解但丁的三界之游,解读荷尔德林的回乡之念,领会冉阿让的顽强、德瑞那夫人的恐惧、安娜·卡列尼娜的绝望。所以西方早期的文学艺术的创作都离不开神性,神性并不依个体是否承认为的标准,它的宗教根源是一种事实,同时也是一种态度。维特根斯坦说:“相信上帝就意味着看到人生具有一种意义。”[7]人对上帝的追求是内在精神缺失的结果,早期风景画家与诗人在描绘上帝时可以使自己完满与完善。因此,人的诗性的言说和绘画性的呈现必有上帝在场。
综上所述,西方早期风景画是人有限性存在的拓展。人们只有获得深刻的、神秘的宗教体验,方能达到对西方早期风景画的存在价值做出合理的评价。画家相信建立在神性的世界观上的世界才是理想的境界,并力图在作品中再现这种神性与诗性。画家对理想境界的描绘,由于与欣赏者拥有共同的信仰,很容易在精神上产生共鸣。画家描绘田园风光,总会加上古希腊神话的题材,他们再现的是一种反映基督神性人性化的精神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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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李超杰.理解生命:狄尔泰哲学引论[M].中央编译出版社,1994.125.
〔2〕约翰·希克.第五维度[M].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89.
〔3〕飞白.世界诗库(第三卷)[M].花城出版社,1994.631.
〔4〕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M].广西美术出版社,2008.430.
〔5〕刘光耀.超验主义美学引论[M].新华出版社,2000.32.
〔6〕何光泸.蒂里希选集(上).上海三联书店,1999.265-266.
〔7〕莫运平.基督教文化与文学[M].中央编译出版社,2007.22.
(责任编辑 王文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