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奔 朱曼
2014年9月1日，外国黑客被疑利用苹果公司的iCloud云盘系统漏洞，非法盗取了众多全球当红女星的裸照，这些好莱坞女星的大尺度照片继而在网络论坛被发布。后有网民贴出疑是裸照发布人的电脑文件夹截图，内有裸照明星的全部名单，名单中共有101位女星，已经曝光的有17位。其实，早在2012年，美国好莱坞已经爆发过一场有史以来最大的“艳照门”事件。
美国好莱坞“艳照门”事件
发生在2012年的那次“艳照门”事件，有多达50余位好莱坞当红女星集体遭殃。黑客克里斯·钱尼称他从没想成为“黑了好莱坞的人”，更没想以此出名，他只是一个想找点儿事干的33岁孤僻男。
2008年年初的一天晚上，钱尼在“酷闻”之类的电影网站上闲晃时，突然看到一则最新的名人丑闻：麦莉·赛勒斯的半裸露脐照被盗并流传到了网上。这引起了他的兴趣：“既然老有这样的事发生，估计干起来也不太难吧。”
初涉黑客领域的钱尼没有什么技术。但勤能补拙，通过逐个试验电邮地址和用户找回密码的提示问题，他竟然破解了包括米拉·库尼斯、贝茜·菲利普斯、艾丽·拉特在内的许多明星的邮箱账户。在当黑客的过程中，钱尼见识到一个充满性爱图片的秘密天地，还使他接触到好莱坞电影世界隐藏的幕后交易以及电影行业的日常运作。为了整理数百张偷来的照片，钱尼在电脑中创建了一个特殊文件夹，按人名将这些艳照分组收藏。据他估计，这些照片中60%是裸照，且大多是用手机自拍的。
拥有大量女星隐私照片的钱尼开始忍不住想与他人分享。他主动联系了臭名昭著的博主深海，钱尼知道深海特别喜欢《青春密语》里的那位红发明星——蕾妮·奥斯泰德。钱尼在给深海的邮件中写道：“不要发布这些照片，不要放到博客上，要不然条子会找你的，我也会有麻烦。”然后，他点击了“发送”，全身感到一阵愉悦的颤栗。
钱尼在窃取和分享这些女星照片的过程中获得了极大的快乐，只是没想到事件最后发展到他无法控制的地步。2011年9月的一天，钱尼电脑中斯嘉丽的全裸照片在网上被泄漏，他不清楚是与他分享照片的朋友泄露的还是被黑客攻击，钱尼因此而出了名。经调查，钱尼总共“黑”了50多位明星的电子邮箱。在洛杉矶联邦法院外，钱尼承认了自己所犯的9项罪行，其中包括未经允许擅自侵入他人电脑和窃听。他为此付出的代价是长达60年的监禁和225万美元的罚款。
明星们错了吗？
在“艳照门”事件中，黑客落网后不得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痛的法律代价。然而，事件中受伤最深的往往还是那些被曝光的女明星们。她们会因为私密照片被公诸于众而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嘲讽。可是，她们真的必须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吗？
2008年春天，早春的严寒还未散去，陈冠希的绯闻事件就已经在寒冷的空气中传得沸沸扬扬，成为大街小巷共同的话题。事件的起因，是陈冠希委托他的助理将其笔记本电脑送到专业维修机构进行维修，但维修员在维修电脑的过程中越过职业道德底线，秘密拷贝了陈冠希电脑中保存的其与众多女性的自拍合影等大尺度照片。在电脑检修完毕送回陈冠希手中之后，维修员在香港某网站成人贴图区开始散布信息，称其手中持有裸照。勾起大众网友的好奇心后，维修员随即扔出大量真实裸照这一重磅炸弹。一时间，这些照片在各大网站被网友疯狂转发，成为同观者茶余饭后的谈资。最终，当事人都选择了向公众道歉。
反观美国，2014年9月“艳照门”事件中的美国影星詹妮弗·劳伦斯却给出一个完全相反的回应：“这不是性丑闻，而是性犯罪！我不知道我有什么可道歉的。”她的发言人也声明：“这是对隐私的公然侵犯，我们已联系有关部门并将起诉任何发布詹妮弗·劳伦斯被窃照片的人。”詹妮弗·劳伦斯没有做错任何事，她白始至终没有主动公开这些事。虽然她也曾考虑过写一封道歉信，但还是决定不能下笔。
在陈冠希引发的“艳照门”事件中，阿娇的道歉当然也是迫于压力。但关键不在于她们自己怎么想，而在于有许多人理直气壮地认为她们就是有错。为了继续吃明星这碗饭，她们不得不违心地承认自己错了。可是，“艳照门”事件中的这些女明星们究竟错在哪儿呢？
成千上万的成年人都在拍摄并在私人范围内分享裸照照片或视频。作为成年人性生活的一部分，这很普通，也很正常，与他人无关。詹妮弗·劳伦斯没有防住黑客就算错吗？阿娇误信“负心男”这种人生教训真的需要向公众交代吗？至于“对社会造成影响”、“污染了大家的眼睛”等说法也都是以“性是肮脏的”之观念反对性信息的扩散。而防止扩散最应该抵制的是大众偷窥隐私的好奇心以及传播者的不当行为，而不是谴责最不愿看到扩散的当事人。
虽然道理如此简单，却很难被大多数人理解，原因在于一些人对“艳照门”事件中对错的判断并非基于法律上权利与义务的分辨，而是基于无形而又没有统一衡量标准的性道德判断。这之中的冷暴力在于追究的并非基于真理的对和错，而是只适用于明星的性。但凡明星之性被曝光，就是明星犯了道德罪，无论曝光是怎样发生的。
裸照泄露谁来埋单
对于拍摄、储存、分享裸照照片或视频，电子设备和互联网提供了前所未有的自我欣赏和相互观赏的便利性，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隐私不安，大概没有人能确保自己的电子信息绝对安全。其他类型的隐私曝光会带来麻烦，性隐私的曝光却令人羞愧，特别是对于女人而言。这不仅侵犯了隐私，而且实际上是一种性剥削，利用当事人隐私被曝光的境遇，未经允许地将她们作为性客体来消费。
互联网传播让这样一场匿名而公开的舆论狂欢沸腾，舆论以女明星们犯和伴侣寻欢作乐的自由之罪为由对她们进行制裁。就像过去对失贞者的惩罚一样，只是今天的惩罚手段是广泛舆论，而且比过去更堂而皇之。
偶像要符合严格的性道德标准，在华人社会好像尤其如此。失贞者再继续抛头露面就是冒犯公众，阿娇和兽兽都不得不暂停演艺事业。虽然詹妮弗·劳伦斯也担心自己的事业受影响，但是，她最终采取了与阿娇和兽兽相反的处理方法：不是道歉，而是说出难堪与愤怒，谴责隐私侵犯和性剥削。她给了这种隐私侵犯一个恰当的定性：性犯罪。这的确是广义上的性犯罪，侵犯性的自主权犯罪，除了借助了技术和互联网之外，与其他性犯罪一样。隐私侵犯的定性已不足以描述这种行为背后的机制及其伤害后果，詹妮弗·劳伦斯的定性真切地说出了她作为受害者的体验。
詹妮弗·劳伦斯谴责所有看了照片的人。但法不责众，要求大众社会成员付出法律代价是不可能的。在如今的信息网络时代，让每个人都提高个人隐私的防范意识甚至远离网络，更是不现实且没有触及问题的根本。真正的出路在于，通过立法和执法，加强对窃取、发布和传播他人个人隐私以及以此牟取利益或达到某种目的的人或行为的打击和处罚力度。唯有如此，才能从根本上实现网络时代对个人信息、隐私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