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胡庆波 综合报道
随着韩剧、整形真人秀节目的热播，很多爱美女士动了心，希望通过整形弥补外形上的不足。不管花多少钱，能去韩国整容成了时尚的代名词。然而，这股整形美容的“韩流”中也有不堪的一面：原本很漂亮的三位中国姑娘赴韩整容，没想到手术失败致鼻歪脸斜，甚至发生长达几个月的术后感染。而且，她们在跨国维权过程中备受屈辱，在签证到期的情况下只能回国求助。
这三名女子是来自山西的靳魏坤、浙江的宓圆圆、深圳的陈怡丽。他们的异国维权为何会遭遇法律困境？
靳魏坤赴韩求美遭遇失败
出生在单亲家庭的靳魏坤长期独自在外打拼，工作几年之后，终于成为一名时尚培训师。几年前，她做了一次胸部整形手术，但却严重失败，迫使她追求修复之术。2013年，韩国整容节目《许愿清单》挑动了她的神经。“节目中那个女孩的胸部情况比我还严重，但修复得完美无瑕。”靳魏坤说。看到节目后她兴奋不已，深信韩国整容医生能化腐朽为神奇。
2013年年底，靳魏坤在网络上看到一则广告，称韩国选秀电视节目《许愿清单2》将在中国招募赴韩整形的志愿者。靳魏坤十分动心。按照广告里的说法，志愿者可以到韩国接受顶尖医生的免费治疗。靳魏坤记得，当时的宣传语说：这是韩国KBS电视台与上海电视台联合推出的项目，由最顶尖医疗团队实施免费救助。“想到是主流媒体的公益救助，我立刻报了名。”她说。
靳魏坤顺利入选并参加节目录制，录制的地点是上海会展中心，节目现场围坐了不少韩国人，都声称是各整形医院的权威专家，如此的排场让靳魏坤增加了对节目的信任。靳魏坤回忆，她与节目组签订的合同是这样的：“根据节目的特殊性，节目组不负有与手术以及治疗结果相应的责任。从节目开始录制至录制完成，乙方需要配合本节目的录制安排，中途不能拒绝节目出演。”
此时，靳魏坤正沉浸在喜悦之中。2014年1月11日，她和另外16位被选进节目的女孩一同飞往韩国。
原本，靳魏坤只打算修复乳房。但在节目组的强烈推荐下，她同意在乳房整形外再接受面部整形手术。2014年1月17日下午2点，靳魏坤被推进了JW整形医院的手术室，三天内接受两次全麻。在手术台上，医生对她实施了眼、鼻、颧骨、下颌、下巴、鼻唇沟等7个部位的整形手术。
靳魏坤回忆，直到上手术台前的5分钟，院方才给出协议让她签名。马上就要做手术了，她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去看协议的内容。
手术后不足36小时，靳魏坤称自己被要求出院。麻药退去后，靳魏坤疼得坐立难安。她每天晚上都在房间里一直走，从天黑走到天亮。“那时候，唯一支撑着我的意念，就是以后能拥有一张漂亮的脸蛋。”靳魏坤说。
直到2014年2月12日，靳魏坤发现自己的鼻子竟然是歪的。她找了几次才见到医生，对方只是简单地掰了掰，便匆匆打发她回国。2014年2月28日，回国后的她脸部迅速消肿，谁知脸还是歪的，鼻子更歪。随后，她去医院做了三维CT，结果令她震惊：鼻子假体是歪的，八字纹垫的骨头一高一低，颧骨一宽一窄，下颌角切得坑坑洼洼，连下巴也是歪的。
在上海录第二集节目前，韩国整形医院承诺会给她做后期修复手术，条件是她要配合拍摄。“你们都不要相信那些节目啊，我的脸已经成这样了。”靳魏坤指着自己的脸说。
录制好节目后，靳魏坤感到整件事越来越不对劲：没有人主动联系她，之前承诺的节目播出时间却没看到节目播出，上海的知名主持人称只负责主持不清楚细节。她开始打听节目主办方，但之前参与组织的上海和北京三家公司均称他们只是执行者。最后，靳魏坤终于找到节目的组织者韩国CARA传媒公司，而这家公司称她与医院之间的纠纷与节目制作方没有任何关系。
靳魏坤完全不能接受节目制作方的态度：“怎么会没关系？如果不是节目虚假宣传，如果不是他们在节目里面把韩国整形吹得那么好，我会去韩国这家医院做手术吗？”她不甘心，便开始在网上发帖寻求帮助。韩国JW医院一看到她发的帖子，便立即联系她，说会帮她进行修复，让她删帖。院方称：“我认为你的鼻子是歪了，但是完全可以矫正。而你的下颌手术很成功，外观上的不对称会随着时间而消失。”
“媒体邀请国内专家给我进行会诊。其间，我多次索要我的病历，JW医院一会儿说给，一会儿又说是内部资料，不能透露。”靳魏坤说。
后来，韩方承诺只进行修复，不给予赔偿。“我让他们出一个修复方案，他们不出，也无法保证能修复好。因为我对他们不放心，他们就不管我们，直接将我和奶奶赶到了大街上。”靳魏坤表示，她只好在医院门口示威。“示威期间，院方把手机贴近我们的脸，只要我用手一推，对方就报警说我捣乱。”靳魏坤说。她在韩国的两个月里几乎天天进警察局，后来连警察都懒得管了。
最让靳魏坤生气的是，JW医院竟将她的照片做成展板放在街上，写着：靳魏坤是以讹诈金钱为目的接触医院。JW医院还发表声明说：“靳魏坤的手术很成功，不存在问题，没有进行修复的必要。”
首次赴韩大型维权未果
和靳魏坤一样，今年39岁的浙江姑娘宓圆圆也是被韩国整形节目所吸引。自从看了韩国《LET美人》整容节目后，1976年出生的她惊讶于韩国高超的整容技术，希望自己变得更美。与靳魏坤不同的是，宓圆圆提前去韩国进行了考察，并特地选择了《LET美人》节目介绍的FACELINE整形外科医院。2013年9月，她花费15万元进行了鼻部整形及发际线下移手术。术后出现严重感染和疤痕增生。再赴韩修复时又遇黑医托，花费7.5万元接受提升术和激光融脂瘦面颊部。如今的她，太阳穴长期疼痛、嘴角麻木、颧骨高耸、眼角有明显疤痕、下颌边缘凹凸不平。震惊而又无助的宓圆圆问医生，医生以“过几个月便会好的”回复她。
另一位赴韩整容失败的女子是从事服装生意的陈怡丽。在曾经聘请的韩语翻译高珍（音）的游说下，2010年，她花费15万元在韩国进行了鼻综合与隆下颏手术，主刀医生切去了她部分唇部组织。术后的陈怡丽鼻歪嘴斜，面部肌肉僵硬。4年来，她花费40多万元多次赴韩进行修复。赴韩整容的“噩梦”，令她无心做生意，败光了家中的买房款。为此，她患上了抑郁症，每天都要靠吃安眠药才能入睡。
2014年6月，山西女孩靳魏坤、浙江女孩宓圆圆、北京的吴小姐和小丁等十多位认为自己在韩国整形手术失败的中国求美者通过网络结识后，自发集结，分别从北京和上海出发，相约共同到韩国维权。这是中国赴韩整形顾客第一次大规模的维权行为。这十余位维权者在韩国渡过了艰难的时光，她们分别与相关整形医院交涉并提出赔偿诉求，却都无功而返。
令宓圆圆印象深刻的是，她此次在韩国维权时，曾拉起横幅，连续一个月去该医院门口示威。但多次遭到医院报警，她被带到警察局接受调查。她说：“有一次，我被带到警察局，一位警察拿出厚厚一沓案卷告诉我：‘还有比你们更严重的维权都不成功，你们这些脸还能看的就别闹了，回去吧’。”
靳魏坤等人在韩国找了仲裁，咨询了律师，所有能想的办法都试了。但由于语言不通、法律不同、无法长期居住等原因，这次大规模维权大多无果而终。
跨国整容须知法律风险
据了解，这些赴韩整容失败者有一个QQ群，几十位存在相似经历的爱美者在其中交流。然而，愿意站出来维护自己权利的人是极少数。其中一个“沉默者”在QQ群里无奈地表示：“能怎么办呢？要上班，要正常生活，总不能为了维权日子也不过了。”
“目前，这些女孩维权的最大困难有三点：一是中韩两国法律环境的差异，中国律师没办法到国外以律师身份维权；二是她们证据不足，很多人手上都没有病历和相关发票；三是韩国对整形行业保护力度很大。”中国整形美容协会法律事务部主任曹伟认为。
广州市大同律师事务所主任朱永平说，这些案例给有意赴韩整容的人带来了警示，整容前最好在律师的帮助下，跟美容机构先签订详细的合同。此外，整容机构最好选择在中国有分支机构、有法律履行能力的，方便在发生纠纷时进行有效维权。
那么，赴韩整容的中国消费者存在。哪些法律风险呢？
法律工作者刘勋表示，根据我国《民法通则》规定，跨国整容出现纠纷既可以违反合同为由，也可以侵权为由提起民事诉讼。涉外合同的当事人可以选择处理合同争议所适用的法律，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涉外合同的当事人没有选择的，适用与合同有最密切联系的国家的法律。对于侵权行为的损害赔偿，适用侵权行为地法律。
从法律的规定看，除非跨国整容者在涉外整容合同中明确指出若发生纠纷适用中国法律，否则，就只能适用整容行为发生地国家的法律。医疗侵权诉讼本来就面临鉴定难、举证难等问题，若是被侵权人在异国维权还要面临高昂的交通、食宿、翻译、律师等各种费用，其维权难度可想而知。即便适用有利于维权者的国内法，还有可能面临跨国送达法律文书、跨国调查取证、跨国执行等法律难题。欲跨国整容者除了要认真甄别整容信息，还要学习相关的国际私法常识，特别是要在合同当中指定适用有利于自身维权的法律。此外，尽量选择在国内设有具备民事主体资格分支机构的国外整形医院，避免跨国送达法律文书周期长、跨国执行难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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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整容的历史
韩国整容出现在1960年，正式开拓整形市场大概在20世纪80年代后半期，出现了“1时代”整形市场。20世纪90年代中期，“2时代”整形医生正式登场，使之商业性成为大众化。2000年以后，以韩国首尔市江南区狎鸥亭为中心的“3时代”整形医生完善了韩国的美容市场。
自2009年开始，由韩国发展成型的整形手术被越来越多的外国患者接受。但是，由于非法机构或个人与正规合法的机构混合在一起，需要患者明确区分。
由于整形业每年为韩国带来高达上亿美元的创收，韩国政府已将美容整形业当作一种产业来运作，大力推动整形业的发展。目前，韩国整形业仍然存在很多制度性问题，特别是以美容为目的的整容手术大部分都不属于保险对象。尤其是以外国患者为对象，则存在国籍不同、司法制度不同等复杂的现实问题。所以，韩国至今也没有制定专门针对外国患者医疗事故的实质性的赔偿和保障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