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江鹏程
2015年3月18日，在北京市怀柔区人民法院法庭上，被告人朱琳因强迫他人充当酒托骗取网友高额消费在接受审判。她面色苍白，庭审全程都低着头，对于审判长的问话，也只是回答“是”与“不是”。然而，在被告人最后陈述阶段，她突然失声痛哭，嘴里喃喃地反复着“错爱、爱错”的字眼。
因爱堕落的邻家女孩
1997年，朱琳的父亲在一场车祸中丧命，年仅8岁的朱琳和母亲相依为命。母女俩除了一套面积70多平方米的房子，手中仅有一笔数目不多的赔偿款。朱琳在童年时见到最多的画面就是母亲看着父亲的照片整日以泪洗面。
朱琳的母亲是农村妇女，，随着朱父来到北京市怀柔区生活。由于学历不高，朱母只能做家政贴补家用。2000年，朱琳的母亲得了糖尿病，父亲的赔偿款尚不足以支付母亲的治疗费。
为了缓解家庭压力，朱琳高中一毕业，便离开校园，在怀柔当地做房产中介工作。所幸，那几年的房地产市场正在升温，朱琳的收入还算不错。
为了给母亲治病、买药，朱琳很少花钱。邻居们谈起朱琳，都竖起大拇指，赞叹朱妈妈有个好闺女。
2008年，一向红火的房地产业进入低迷期，朱琳所在单位实行了末位淘汰制。生活的压力像大山一样压在这个年轻女孩身上。谈起那段日子，朱琳说除了赚钱养家，脑袋里没有别的想法。在这时，她遇到了比自己大9岁的张凯。
当时，张凯在中介登记卖房，朱琳接待了他。张凯要卖的房子是学区房，还临近商业区，而且是一套稀缺的跃层户型，很抢手。这让朱琳异常兴奋。更令朱琳想不到的是，张凯竟主动提出和朱琳签订独家授权合同，即这套房子只能由朱琳代理出售，其他中介带来的客户都无法看房。
张凯的举动给朱琳留下暖心的感动。朱琳依靠着手中这套“楼王”，在单位的日子轻松了很多。后来，朱琳帮张凯卖掉了这套房子。
这时的朱琳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因张凯而站上法院的刑事被告席。
随着张凯进人朱琳的生活，周围人发现，原本不善言谈的朱琳变得谈笑风生，甚至注重自己的打扮了。慢慢地，朋友才知道朱琳和张凯谈起了恋爱。
双方在接触过程中，朱琳发现张凯有些让她捉摸不透。张凯说自己开着一家烟酒公司，给高档酒店供货。两人无论是到酒吧还是酒店，朱琳总会听到有人喊张凯一声“凯哥”。每次朱琳向张凯问起这些人的来历，张凯总是含含糊糊地说仅是生意场上的点头之交，但朱琳总觉得张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直到有一天，张凯说要给朱琳一个惊喜，朱琳才解开了心中的疑惑。一天早上，张凯带着朱琳到一家酒吧去见张凯的好朋友刘峰。
刚到酒吧门口，刘峰已经迎了出来。通过聊天，朱琳得知，张凯是这家酒吧的大股东，刘峰是实际管理人，也参与入股，两人合伙开了这家酒吧。为开这家酒吧筹钱，张凯出售了那套“楼王”。
张凯之所以没有告诉朱琳自己开酒吧的事情，是想生意进入正轨后，让朱琳风风光光地入住酒吧成为老板娘。如今，酒吧生意日渐萧条，他不得已向朱琳摊牌，并找来合伙人刘峰商量对策。
听张凯一番言论，单纯的朱琳十分感动。朱琳二话不说，第二天就辞去了房产中介的工作，专心帮助男友经营酒吧。
在朱琳逐渐熟悉酒吧业务后，张凯告诉朱琳，在酒吧里最好赚的钱就是赚情侣的钱。因为很多男人不会为了一点儿钱在女生面前失面子。所以，他想让朱琳和一些来酒吧的男士接触，然后消费名贵酒，增加酒吧的营业收入。对于这个提议，朱琳起初是抵触的。但为了帮助男友脱离困境，想到自己只是陪着他人聊天，又没有做出格的事情，朱琳便硬着头皮答应了。
渐渐地，朱琳成为酒吧业界小有名气的“酒托之花”，张凯的酒吧也在朱琳的帮助下有了很大的起色。
暴虐的酒托“老板娘”
2013年的一天，朱琳在街上遇到了以前做房产中介的同事小丽。小丽很像朱琳之前的性格，内向不爱说话。朱琳为此也曾分一些客户资源给小丽，两个人成为无话不说的闺蜜。后来，朱琳做了酒托，就与之前的朋友断了联系。如今，朱琳思想上有了转变，她把酒托工作当作自己和张凯的事业。
这次遇到小丽时，朱琳听到小丽说房产中介工作如何费力不讨好时，便怂恿小丽跟自己干。“怕什么！这叫周瑜打黄盖，愿打愿挨。咱们陪他们吃饭聊天，他们消费天经地义。放心，这个职业很正当。”看着小丽犹豫不决，朱琳给小丽打气。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小丽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为了让酒吧生意红火，张凯想让朱琳和小丽多找几个人当酒托。朱琳提议，网上相亲分不清男女，可以招一些了解男生心理的男酒托在网上以女性角色吸引网友来酒吧消费。到酒吧陪酒点菜时，女酒托上就可以。听到朱琳的设想，张凯完全赞同。
说干就干，朱琳和小丽在网上发布了“高薪招聘”的帖子。一个星期就有7个人加入了朱琳的酒托行列。
为了刺激大家的积极性，朱琳设置了梯次性的动态奖励机制用以鼓励业绩较好的员工。为了防止新来的7个人心存异心，朱琳没收了几个人的身份证，还设定不经允许不得随意出行、不得与家人联系的公司规章制度，而且让刘峰和小丽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有一次，一名叫小红的女孩提出想辞职。平时笑盈盈的朱琳不容对方解释，就对小红一顿拳打脚踢，还让刘峰关了小红两天禁闭。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公共场合提出辞职的要求。
在一次陪酒的过程中，小红为了逃脱朱琳的控制，把自己的藏身地点写在纸巾上，趁着刘峰不注意时，把纸巾放在了“相亲对象”张斌的桌上。感觉事态严重的张斌并未声张，在离开酒吧后赶紧报警并联系了小红的家人。警方接到张斌的报警后，第一时间捣毁了这个酒托团伙。
在接受警察的讯问过程中，张凯一脸无辜地表示，自己和朱琳只是男女朋友关系。他虽然开了酒吧，但对朱琳从事酒托的事情并不知情，他对女朋友的这种行径感到痛心。
看到张凯的表现，朱琳彻底绝望了。她从事酒托之事都是为了张凯的事业，为了两人积累资金，更是为了张凯兑现与自己完婚的承诺。然而，没想到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张凯无情的背叛。更令朱琳想不到的是，在一次警方讯问的过程中，张凯还对她破口大骂。
在审查起诉阶段，检察机关认为小红等人虽然参与了诈骗活动，但其犯罪情节较为轻微，且行为时身体受到了外部控制，且到案后如实供述，帮助警方迅速侦查处理完毕案件，对他们免予起诉。
2015年3月18日，北京市怀柔区人民法院经审理后认为，张凯、朱琳、刘峰等人构成强迫劳动罪、诈骗罪。虽然张凯拒不承认自己知晓朱琳的行为，但根据朱琳、刘峰等人的供述以及受害人小红的口供和与朱琳的短信记录，可以认定张凯参与并实施了全部的违法行为。据此，判处张凯有期徒刑7年6个月，判处朱琳有期徒刑6年3个月，判处刘峰有期徒刑4年5个月。判决作出后，张凯不服，提起上诉。
2015年4月16日，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作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终审判决。
（文中当事人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