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玉琴
时光像墙上挂着的一座老钟表,无论滴答旋转多少个轮回,还是会回到深情的原点。因为那里总有些什么是值得你去回味的,譬如十六岁时的初恋,抑或是村口的一个伫立唤儿归的背影。这些记忆一如草木伫立过的旧时月光下的荷塘,点点星光下,盛载着一段期待,一段幸福,一段最美的回忆。看作家许东林在涓涓细语中叙述旧时光里存在过的物是人非,你会感觉时间从这一刻慢下来,它是专属于自己精神世界里开出的一朵隐秘的花。
许东林的散文集《旧时菖蒲》让我一眼望上去就想到故乡的荷塘,月光,亲人,伙伴,和自己遗失的童年。它的名字是那么的亲切,仿佛我和她在故乡情结上有共同的一条情感脉络。作为一位知名的新兴女作家,她的文字是端雅中见大方,字间见兵气的。而这些兵气,用在书写草木上,则是草木皆兵的犀利,作者在写草木题材的散文时,常常以草木为切入点,或牵引出一段段青涩晶莹,暗香隐约的少年心事,或捧出了一壶薄凉清苦的中年情怀。在识草闻花观物之间,生命中相遇的那些人的气息都在此刻萦绕。
《旧时菖蒲》一书共收录六个小辑子的散文,分别为“绣时光”,“草木贴”,“一寸凉”,“只跟你好”,“旧时菖蒲”和“玉臂清寒”。她的散文素材选取的广泛而贴近生活,其中“绣时光”让我想到古代的女子,一边低眉顺眼的做着女工活,一边温柔贤良的看着窗外的杨柳色,在期待中勾勒着属于自己闺阁幸福的蓝图。在以刺绣闻名的中国这个古老的民族里,女人的幸福似乎是在穿针走线绣的过程里体验到的。许东林在《绣》里说,一针一线,都是时间。而我想说,因为等过,所以才觉得帘内的心会跟着岁月而有所不同。杜丽娘一生的时间也只够绣一件嫁衣,时间在针线里繁复绵延,才看见青春那么短!针线底下春风浩荡,是祖母辈的每一个女子都经历过的时光,而今极速时代,我们没有耐心去绣一件嫁衣,自然也没有耐心去谈一次马拉松式长跑的爱情。过程省略的东西太多,所以我们幸福的感触总是很少。读许东林的《绣》,我才知道青春那么短,幸福经历那么单薄。
许东林是一个很会捕捉事物视角的敏锐犀利的作家,她写绣,染,织,半旧,脱衣记,白素贞的一片深情付东流,全是在用细腻敏感的笔触淋漓尽致的描述,叙述,标新立异。从而让文章的主题亮丽起来,彰显出自己特立独行的散文个性风格。
许东林的文字很有灵性,都说人生一世,草木一株,她大概就是草木的化身吧,不然如何在《草木贴》一文里做了草木的真正知己,与草木心有灵犀。梅雨时节里的草木都在茂盛的生长,她是这样写道的:“看见过婆娑的一树新花,在东墙边盛开,如霞如雾如灯烛朦胧,多年后才知,那是粉色的紫薇,何姓同学彼时已经早恋。”
她在《旧时菖蒲》里亦是这样写道雨天观菖蒲的情景:“滴答滴答,小雨拍打着水花,年华都碎掉了。”菖蒲白了青山头,是啊,年华都碎掉了,作者再回首也已到中年。只有在这涓涓细语中诉时光,可以了慰寸心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