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丽娜[国家林业局管理干部学院， 北京102600]
摘要：《冰与火之歌》是美国奇幻小说家乔治·马丁的史诗奇幻代表作，是美国奇幻文学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马丁打破了史诗奇幻作品以男性为中心，将女性边缘化的写作规则，塑造出一大批个性鲜明、充满魅力的女性形象。由于小说的时代背景是中世纪的欧洲，这些生活在父权社会压迫下的女性都遭受到父权制度的束缚和压迫，居于从属地位的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格，命运被动。马丁通过对大量女性人物生存困境的描述，揭示了父权制度对女性的摧残和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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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 ：《冰与火之歌》 父权社会 女性 生存困境
长篇史诗奇幻巨著《冰与火之歌》系列是美国奇幻小说家乔治·雷蒙德·理查德·马丁的代表作，自1996年第一卷《权利的游戏》出版开始（全书预计七卷，已出版五卷），便以恢弘磅礴的气势、扑朔迷离的情节发展、个性鲜明的人物吸引了无数读者，是美国奇幻文学界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因为文学创作方面的成就，马丁被誉为美国的托尔金和新世纪的海明威，并被《时代》杂志评选为“2011年影响世界的一百人”之一。
《冰与火之歌》系列讲述了发生在一个虚构的中世纪世界——维斯特洛大陆上的权力斗争和疆场厮杀的故事。在小说中，马丁打破了史诗奇幻作品以男性为中心，将女性边缘化、类型化、理想化的写作规则，塑造出一大批个性鲜明、光彩夺目的女性形象，使得女性终于能够在史诗奇幻类小说中大放异彩。由于小说的时代背景是中世纪的欧洲，是男权至上的父权社会，生活在这个时期的女性是作为男性附属品而存在，居于从属地位的她们没有独立人格，命运被动。马丁将现实世界不平等的性别关系移植到小说中，通过对大量女性人物的刻画，展示出父权社会背景下，波谲云诡的权力斗争中，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的生存困境。
一、女性的从属地位
父权社会里，在生产劳动中占主导地位的男性，是家庭财富的创造者和家庭经济的维持者。被局限于家庭生活中的女性，失去了参与社会生产劳动的权利，成为经济上的弱势群体和生育的工具，发展空间和生存境况的受限，直接导致了女性的从属地位。
1．角色的定位
父权社会对女性的角色定位是造成女性从属地位形成的主要原因。“这是这个寒冷世界的法则，男人从大海捕鱼在土地耕作然后死掉，女人躺在鲜血与痛苦的床铺上挤出短命的孩子。”“诸神让男人战斗，让女人生小孩……女人的战场在产床。”“骑士沙场死……就如贵妇在产床上陨落。”作者在小说中通过多位主人公的对话，反复强调着两性的分工，男性负责物质生产和财富创造，女性负责生育。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与国家的起源》中曾指出：“只要妇女仍然被排除于社会的生产劳动之外，而只限于从事家庭的私人劳动，那么，妇女的解放，妇女同男子的平等，现在和将来，都是不可能的。”维斯特洛明确的性别分工，将女性限定于生育范畴内，排除在社会的生产劳动之外，失去经济独立的女性逐渐失去了政治权利和话语权，成为居于从属地位的附属品。
2．社会的塑造
父权制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从男性的需求角度出发着力将女性培养成温柔顺从的女儿、贤惠忠贞的妻子和无私奉献的母亲，并将生育作为她们最重要的使命。在这样的背景下，家庭对于女性的教育仅限于女工、礼仪、音乐、舞蹈等方面，力图将她们培养成淑女，成为能够取悦丈夫的理想妻子。
小说中临冬城公爵艾德·史塔克的长女珊莎便是父权社会塑造出的完美淑女，她“精于缝纫刺绣，又能歌善舞，她会吟诗作词，又懂得如何打扮；她奏起竖琴拨弦宛转，摇起钟铃悦耳轻灵……还是大美人一个”。但这个父权社会培育出的贵族淑女却是没有任何独立生存能力的，在父亲遇害后，珊莎只能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在皇后的监视下和国王乔弗里的毒打中艰难生存。她虽痛恨敌人并渴望自由，却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因为她的教育使她只能始终被动地依附于男性权力，无法主导自己的人生。
波伏娃曾说：“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塑造成的。”父权社会有意将女性培养和塑造成取悦男性和从事家务劳动的工具，缺乏直接生存或获得权力的能力，这也是导致女性居于从属地位的重要原因。
3．社会的束缚
在父权社会，居于从属地位的女性必须将生育作为主要责任，并以男性女儿、妻子与母亲的身份在家庭范围内活动，试图冲破父权社会束缚去寻求自我价值的女性都会遭受到来自父权社会的严厉打击。
赛尔温伯爵的女儿布蕾妮由于身材雄伟，外貌丑陋，得不到男性的喜爱，父亲只能在她16岁时将她许配给65岁的老人亨佛利，可这个老人在订婚之日便警告布蕾妮必须要做个得体的女人，不能穿盔甲，否则便要惩罚她。放弃结婚念头的布蕾妮刻苦习武，以期像男性一样在战场上实现自身价值，当封君蓝礼称王起兵召集臣属时，她毅然前去效力，希望能够施展才能。可军营中的骑士们却残忍地以夺取布蕾妮的贞操设立赌局，东窗事发后，塔利大人没有责怪属下骑士们的道德败坏，却将责任归结到无辜的布蕾妮身上：“军营不是黄花闺女待的地方，假如你还为自己的德行或者家族荣誉考虑，就该立即脱下盔甲，回家请求你父亲给你找个丈夫。”父权社会对女性有着严格的限制，她们只能以顺从的妻子的身份从事家庭劳动，战场上的荣誉只属于男性。身为女性的布蕾妮无视社会的制约踏足男性的领域，必然遭到以亨佛利和塔利为代表的男性权力的束缚和打压，她摆脱社会的束缚、实现自身价值的愿望困难重重。
二、生存状态的压抑
父权社会通过明确的社会分工剥夺了女性参与生产劳动的权利，并从男性需求出发，将女性塑造成男性温顺的女儿、忠贞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始终作为男性的附属品，处于男性权力的控制下。而居于从属地位的女性无法摆脱男性权力的束缚，只能生存在束缚与压迫的状态下，她们没有独立的人格，无法掌控自身的命运。
1．被动的命运
“家族的人会护佑我啊。我母亲大人一直这样说，她告诉我：等你长大了，你的父亲大人，你的兄弟，你的叔舅，你的丈夫，他们都会全力保护你……”生存在父权社会的女性从小就被教导依赖身边的男性，这样的被动和依附，导致女性缺乏自主权，她们的命运完全掌握在父亲或监护人手中。
出身贵族的女性往往会成为家族巩固地位或换取利益的工具，她们的父亲或监护人在决定她们婚姻的时候不用争取她们的同意，甚至可以将她们作为礼物随意馈赠。逃亡潘托斯的坦格利安王朝王子韦赛里斯为夺回铁王座，可以不顾妹妹丹妮莉丝的意愿，将她嫁给马王卓戈卡奥，来换取对方的多斯拉克大军；为完成泰温公爵铲除北境之王罗柏的计划，佛雷侯爵不惜牺牲女儿萝丝琳的幸福，在萝丝琳与艾德慕成婚的当晚对参加婚宴的北境诸侯展开屠杀；当两个儿子托伦和艾德在呓语森林被詹姆·兰尼斯特杀害后，为报杀子之仇的瑞卡德·卡史塔克许诺，无论出身高低，只要能献上詹姆的人头，就把自己的女儿给他；即使七国最有权力的女人，摄政太后瑟曦也没有绝对的自主权，她的父亲强制要求守寡的她再次通过联姻缔结联盟时，她虽强烈抗议却仍要服从。生存在社会底层的女性同样摆脱不了被动的命运，生活在长城外的卡斯特用冷酷无情的手段统治着他的老婆和女儿们，他将女儿养大当老婆，将儿子送给异鬼，他的妻女们终日生活在痛苦和恐惧中，却无人敢反抗。这些依附男性权力而生存的女性摆脱不了被动的命运，只能压抑着自身的需求和梦想，在男性权力的控制下生存。
2．权力的缺失
“你没这个权力。”这是凯特琳为了换回被扣押在君临的两个女儿而放走詹姆·兰尼斯特后，弟弟对她的怒吼，也是维斯特洛女性权力状况的真实写照。父权社会中，在经济上占据统治地位的男性同样掌控政治权利，处于从属地位的女性权利缺失，她们的地位主要取决于她们所依附的男性的地位和财富。由于侧重权力的斗争，《冰与火之歌》系列中的主要女性大多出身贵族，高贵的出身给予她们阶级的庇护却并未给她们带来实际的权力，她们往往需要借助婚姻关系被动、曲折地实现对一定权力的掌握。瑟曦通过政治联姻成为王后，以王后和摄政太后的身份行使权力；鹰巢城公爵遗孀莱莎以儿子劳勃摄政的身份获得掌控谷地的权力；即便是海峡对岸的女王丹妮莉丝也是通过嫁给拥有四万大军的卓戈卡奥成为卡丽熙，才拥有了最初的权力。这些极少数的贵族女性通过对丈夫或儿子的影响拥有了极为有限的权力，可她们的参政总会受到男性的质疑和不信任，她们有限的权力依然会遭到男性势力的打压。
将家庭和家人重于一切的临冬城公爵夫人凯特琳，在丈夫死后，和儿子罗柏一起奔赴战场，她尽心竭力地为儿子出谋划策，并成功地促成了与滦河城的合作。可逐渐成熟的儿子却越来越无视母亲的劝导，连儿子的属下也经常在她面前提及女人不该插手军事，甚至不顾她的意愿要强行将她送走。弟弟的怒吼、儿子的排斥和属下的反对，无不体现出父权社会对女性参政的不认同，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对女性的参政行为进行束缚和打压。
三、群体地位的弱势
在男权至上的父权社会中，由于男女地位的不对等，处于依附地位的女性，要忍受道德标准的区别对待。复杂的权力斗争和战乱纷争，使得很多家庭中的男性战死疆场，失去家族庇护的女性往往难以摆脱作为弱势群体被压迫和掠夺的命运。
1．道德的双重标准
虽然小说中的维斯特洛大陆奉行的是一夫一妻制，但处于依附地位的女性同样要忍受社会不平等的道德规范的压迫。社会将本应属于双方的忠贞变成仅限于对女性单方面的约束，女性保守贞操，而男性则可以有情妇和私生子。
小说中绝大多数的贵族男性都有情妇和私生子，而社会甚至是他们的妻子都默许这一现象，这不会影响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婚姻。在劳勃还是风息堡公爵时便风流成性甚至有了私生女，但这丝毫也没有影响他和出身高贵、容色倾城的临冬城公爵的千金莱安娜订婚；波顿大人在自己嫡子死后，请求国王赐予自己的私生子拉姆斯嫡出的身份，成为恐怖堡的继承人。而女性则必须保守贞操，否则便会身败名裂。奔流城公爵的女儿莱莎，将贞操献于自己深爱的培提尔，并有了身孕，其父霍斯特公爵虽赶走培提尔并打掉了莱莎的孩子，但失节的莱莎却很难再找到门户相当的丈夫。最后霍斯特公爵以出兵相助为代价，逼迫琼恩·艾林公爵迎娶了莱莎，但这个比莱莎父亲还年迈的老人却嫌弃失节的莱莎，他们的婚姻乏味又冷淡。无爱的婚姻、年迈的丈夫、频频流产和死去的孩子，彻底地击垮了天真美貌的莱莎，她变得乖张、冷漠、偏执。在父权社会压抑的环境中，女性只能压制自身需求，遵循不公平的道德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履行父权社会赋予的职责。
2．权益的被掠夺
除多恩地区外的整个维斯特洛，继承顺序是男性先于女性，直系先于旁系，这就导致女性很难获得继承权。并且一旦家族的继承权落到势单力孤的女性继承人手中，她们的领地或权益往往会被强大的叔伯等顺位在后的男性亲戚觊觎和掠夺，很难保障自身的权益。巴隆·葛雷乔伊的女儿阿莎便是个例子。由于仅存的儿子席恩作为人质寄养在临冬城，巴隆大王将唯一的女儿阿莎当成继承人来培养，铁群岛是崇尚武力的国度，阿莎像男性一样指挥战船劫掠厮杀，并依靠自身的能力获得了父亲的认可和下属的尊重。即便如此，当父亲表示想传位阿莎时，叔叔伊伦便断言：“女人不能统治铁种，即便阿莎那样的女人也不行。”果然，当巴隆暴亡后，阿莎的叔叔攸伦便直接夺走了海石之位，为保性命的阿莎只能远逃他乡。
在权力更迭的战争中，刀剑和强权统治着世界，底层女性经常会遭到虐待、拷打、奸淫，甚至杀戮。出身高贵的贵族女性，虽然有出身和家族的保护，但有时也难逃厄运。在丈夫和儿子遇害后，霍伍德伯爵夫人的领地霍伍德城成为众人觊觎的目标。波顿大人的私生子拉姆斯将霍伍德伯爵夫人强行掠走，通过强行逼迫成婚的方式成为法理上霍伍德领地的统治者，并将霍伍德伯爵夫人锁进塔里活活饿死。面对父权社会的压迫，维斯特洛最有权力的女性，集美貌、财富与权力于一身的摄政太后瑟曦也不由地无奈感慨：“在刀剑面前，太后也不过是个女子而已。”
马丁在《冰与火之歌》系列反映了中世纪背景下，生活在父权制度的压迫下的女性们的生存困境。无论是美丽正义的女王丹妮莉丝，还是美艳自负的王后瑟曦；无论是谦虚有礼的淑女珊莎，还是活泼好动的捣蛋鬼艾莉亚；无论是为理想拼搏奋斗的女战士布蕾妮，还是为家庭牺牲奉献的传统女性凯特琳；无论是勇敢泼辣的阿莎，还是冷漠愚蠢神经质的莱莎……这些生活在父权制度压迫下的女性都要受到父权社会的束缚和压迫，她们作为男性的附属品依附于男性权力，没有独立的人格，命运被动。马丁通过对生存在残忍血腥的权力斗争中和男性权力控制下的女性生存困境的描述，揭示了父权制度对女性的摧残和迫害。
作 者：宋丽娜，国家林业局管理干部学院教研部讲师，研究方向：文艺学。
编 辑：杜碧媛E-mail:dubiyua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