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阿姆斯特丹》是麦克尤恩重要的小说作品,曾获得英国布克文学奖,它揭示了当代社会人性的道德伦理,尤其展现了人的孤独。在浮华的社会表面下,是人们空虚孤独的心灵。从心理和哲学方面解读孤独,孤独是一种理想与现实差距造成的心理失衡和心理空虚,《阿姆斯特丹》中的人物正是体现了这样的孤独感;并且孤独使人变得冷漠,而且会使人们不再受社会道德的约束,威胁整个社会文明。
关键词:《阿姆斯特丹》 麦克尤恩 孤独 哲学
1998年伊恩·麦克尤恩凭借《阿姆斯特丹》获得英国的布克奖,开始在国际文坛大放异彩,之后又写了《赎罪》(Atonement)、《星期六》(Saturday)、《追日》(Solar)等,在读者和批评家中均获好评,而且“多部作品雄踞畅销榜单,他也因此成为当代英国严肃文学作家中当之无愧的畅销天王”[6]。麦克尤恩的小说情节紧凑,叙事脉络清晰,语言极具感染力,更重要的是作品主题深刻、直指社会道德伦理及人性问题。工业文明的发展,社会情感逐渐被经济金钱所占领,纸醉金迷生活的背后却是人们内心的空虚孤独,孤独的不断积聚,后果只会是毁灭性的。小说《阿姆斯特丹》中展现了喧嚣的当代社会背后人们的孤独。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位叫克莱夫的作曲家和一位叫弗农的报社主编,他们两人是好朋友,他们还有过共同的情人,她的名字叫莫莉,他们三人也一直保持着朋友关系。小说以莫莉的丧礼开始,莫莉是一位美食评论家、摄影师,她死于脑死亡,在生命最后的日子,她完全失去了意识,因此也失去了生活的尊严,莫莉的死引起了克莱夫和弗农对自己生命的思考,他们两人约定,若是自己遇上相似的状况,即失去意识,不能正常思考,另一方要给他“安乐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的变化,两人之间慢慢失去了信任,产生了分歧和隔阂,最终在阿姆斯特丹的聚会上,两人互相交换了毒酒,原来的“安乐死”变成了谋杀。小说含义深刻,但在阅读的时候,字里行间却总是能感受到一种孤独与压抑的气氛。
一、对孤独的解读
在心理学上,孤独是一种无法理解的困惑,这种困惑源于精神上渴望被理解,但这种渴望却不能被满足,所以,准确地说,孤独是一种心理失衡状态。人往往会徘徊在理想与现实、渴望与排斥、追寻与迷惘之中,在这些差距之间,我们往往会产生心理失衡、心理空虚,然后,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就会迷失方向,无法实现自我。美国的心理学家卡伦·霍妮在其著作《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中分析了人的这种精神焦虑:“基本焦虑在人对自己和他人的态度中,有其特定的内涵。它意味着情感的隔离和孤独,如果同时伴随着自我的内在软弱感,则这种情感上的孤独会更令人难受。它意味着自信心的基础十分脆弱。它播下了潜在内心冲突的种子,因为这时候,一方面他希望依赖他人;另一方面,由于对他人深深的不信任和敌意,他又不可能依赖他人。它意味着由于内在的软弱感,他有一种把所有责任都放在他人肩上的愿望,有一种被保护受照顾的愿望,但由于基本敌意的缘故,他太不相信他人,以致无法实现这一愿望。”[4](P60)可见,这种精神焦虑是产生在人与人相处的过程中,受社会环境的影响,在外界的作用下,自身的精神世界发生了变化。
(一)完美生活下隐藏的危机
在《阿姆斯特丹》中,莫莉的情人之一克莱夫是一名著名的作曲家,受到人们的赞赏和追捧,并且他承担了英国千禧年交响乐的作曲工作。他为人仗义,热情好客,常常帮助危难之中的朋友,而莫莉是他的情人,也是他的知己。克莱夫的生活看似很完美,名利双拥。然而,克莱夫是孤独的,而他的孤独就是产生于心理失衡。在莫莉死后,他觉得自己失去了知己,所以,作曲的工作一直很难继续。因为他在精神上很难找到理解他的人,或者他所认为的理解他的人,他曾寄希望于弗农,然而,弗农却并不能满足他这种被理解的渴望,并且他对弗农还存在着不信任,所以这种心理失衡、焦虑慢慢堆积成他内心的孤独。
(二)充满困惑的人生之路
弗农也是孤独的。弗农的生活并不像克莱夫那样完美,弗农的事业一直起起伏伏,是克莱夫的相助,使他成为一名报社的主编,事业生活也逐渐变得稳定,这样的事业对人的生活发展都至关重要。“大部分西方世界的人都满足于每天的日常工作,倡导一种有秩序的生活,对于他们生活的环境有着完整的了解。在这个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繁忙的地方,这是可以理解的。通常来说,人类坚持组织和结构,清晰和简单。”[2]因此,任何一件会动摇这种稳定生活的不安定因子都会让人产生忧郁。弗农就是这样的,当他主编的报纸销量下降,事业逐渐下滑的时候,他开始迷惘,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拉大,面对这个现实世界,他逐渐迷失了自己,心理上也在封闭,和克莱夫之间产生了怀疑和不信任,于是他也变得孤独。
二、孤独的影响
(一)孤独导致人性的冷漠
孤独在心理上表现为一种心理失衡、焦虑,在行为上则会表现出冷漠、疏远人情冷暖。《阿姆斯特丹》中的人物就是这样的。他们看似繁忙亲密的社交,其实都只是一种表面的临场做戏。孤独的人物内心早已封闭,不可能再真心地对待他人,也不会建立真正的友情或爱情。在莫莉的葬礼上,虽然来参加葬礼的人很多,但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来送别莫莉,安慰她的亲人的呢?文章中在克莱夫的内心独白中写道,“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在怀念她”[1](P2)。这是一件很让人痛心的事情,不仅是一个人的人生悲剧,也是一个社会的悲剧。莫莉,这位才华横溢,美丽迷人的女子,曾和许多男人,而且是成功的男人是情人关系,所以她应该是一个受欢迎的人,然而,她的葬礼却少了几分悲伤,多了许多冷漠。而那么克莱夫是否是真的怀念她呢?如果要说是怀念,那么他的怀念是掺杂着更多的私心。“当他在钢琴边坐的时间长了,坐不住了;或是当他想到一些新点子,激动地想找人分享的时候,他会打电话给莫莉,邀请她过来。如果她有空的话,她会来这儿,泡杯茶,或是调上几杯有情调的酒,然后坐到角落的那把破旧的扶手椅上。”[1](P19)可见,莫莉和克莱夫他们两人的这种“陪伴”[1](P20)关系,只不过是互相消除孤独的工具。连最怀念莫莉的克莱夫和莫莉之间都是这样的冷漠关系,那么莫莉其他的情人和她之间又何尝不存在着人情的冷漠呢? 《阿姆斯特丹》整篇小说的基调是压抑的、冷漠的,分析可知,潜藏在这种压抑冷漠背后的就是人内心的孤独。从哲学上来看,“孤独意识源于‘主体与对象的疏离’关系。这里所言之对象,并非通常意义上所指认的外部世界,其内涵更为宽泛,还包括了主体自我和实践活动。从本质上讲,这种疏离就是主体与自然、社会的疏离。”[5]疏离导致了冷漠,所以,孤独的社会人只能生活在没有人情冷暖的环境中,无法寻求到真正的友情或爱情。
弗农和克莱夫的关系是两人之间冷漠的友情。弗农的事业道路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是坎坷崎岖的,在他人生低谷的时候,克莱夫一直对他善意相助,收留他,总是拿出昂贵的红酒招待他,在他生病的时候,克莱夫也会悉心照顾。然而,弗农却对这一切的反映很是冷淡,他从不会主动关心克莱夫,即使在克莱夫生病的时候,弗农也只是敷衍地去探望他而已。由此可见,弗农并没有把克莱夫当成是好朋友看待,而只是把他当作是在困难的时候可以利用的人。所以,当克莱夫提出,如果有一天他也像莫莉那样脑死亡,希望弗农能“照顾”他。弗农对这一请求犹豫了,他告诉克莱夫,他可以答应这一条件,但必须在克莱夫也能为他做同样事情的前提下。可见,弗农从没有把克莱夫看成自己真正的朋友,他对克莱夫的友情是有条件的。从克莱夫的角度来看,他对弗农的友情也不是纯粹的。克莱夫没有妻儿,他帮助弗农,也是希望弗农可以照顾他,就像他对弗农提出的请求一样。在《阿姆斯特丹》中,我们已经无法体会真正的情感,因为社会中的人都会孤独隔离了,变得冷漠、无情,在最终阿姆斯特丹的宴会上,两人的相互谋杀将这种孤独演变而来的冷漠推到高峰。
(二)孤独引起道德的堕落
“在人格结构中就存在着理性与非理性的双重因素,存在着个体生命力的创造性与破坏性的双重力量。人内心的冲突就是存在于人格之中的冲突,它具体表现为在人身上同时具有善恶、美丑的双重属性所形成的情感与理智、欲望与道德、动机与效果等冲突。”[3](P77)在《阿姆斯特丹》中,孤独的人们,寻找不到情感的依托,于是把内心寄托在对名利,金钱和权势的追求中,他们已经抛弃了人的理性,被嫉妒和欲望控制了灵魂。然后,他们的行为也随之改变,最终的行为选择也就成了不符合道德伦理的越轨行为。
弗农是这样的,他的孤独使他把感情依托于名利之中,被欲望控制了理性,所以,他甚至抛弃道德的底线,要把莫莉给外交官加莫尼拍的一些不雅的照片公布于众,即使克莱夫竭力相劝,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做法。因为他认为这些照片可以挽回自己报纸的销量,而销量上升,他就可以继续做杂志的主编。可见,他已经完全被名利迷惑了,正是他内心的孤独空虚,才会被这些非理性、欲望控制。
克莱夫独自一人远足找创作的灵感的时候,他在山上忽然找到灵感,开始创作,在这时候,他看到了山下有一对男女在争斗,他有意识到过这可能是一起强奸案,但他为了不打断自己的创作,一直说服自己这是情侣之间的争吵,所以就没有出手相救。后来,警方证实了这是一起强奸案,需要指证犯人,一开始,他为了不影响自己的创作进程,即使知道真相,还是选择不去理会这件事,直到警察来找他作证,他才不情愿地遵从指令。克莱夫为英国千禧年作曲,看到强奸也漠然离开,也不主动去指证罪犯,这一切的真相是千禧年的交响曲可以使他名声大噪,他为了自己的名利毅然抛弃了自己的道德伦理。所以,孤独是可怕的,内心的空虚只能用金钱名利等物质的东西去填补,人就失去了心灵的高尚追求。
三、结语
麦克尤恩有一种能够深入人心的魔力,他能够看到隐藏在人内心深处的孤独的情感状态。从《阿姆斯特丹》我们看到,孤独使我们与他人产生距离,是社会变得冷漠,使人的道德底线受到挑战。因此,生活在当代社会,我们要努力控制孤独,释放自己的情感,让我们的生活中充满真情和阳光。
注释:
[1]Ian McEwan:Amsterdam,London:Vintage Books,2009.
[2]Morten Hoi Jense:The Effect of Conflict in the Novel of Ian McEwan http://www.ianmcewan.com/bib/articles/Jensen.pdf 11/09/2015.
[3]郭玉生:《悲剧美学:历史考察与当代阐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版。
[4]冯川译,卡伦·霍妮:《我们时代的神经症人格》,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
[5]田晓明:《孤独:人类自我意识的暗点——孤独意识的哲学理解及其成因、功能分析》,江海学刊,2005年,第4期。
[6]何楚译,伊恩·麦克尤恩:《时间中的孩子》,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年版。
(王朝婷 天津 南开大学外国语学院 300000)
论《阿姆斯特丹》中的“孤独”主题
- 投稿葡萄
- 更新时间2016-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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