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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心斋”\“坐忘”思想与超个人心理学比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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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更新时间2018-0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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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庄子“心斋”、“坐忘”思想中蕴涵着丰富的心理学内容。“心斋”、“坐忘”思想与超个人心理学有着内在的联系,两者都关注人的自我超越问题、“知”的问题、修养的问题和“心”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比较研究将有助于中国文化心理学和超个人心理学的发展。


  关键词:心斋;坐忘;超个人心理学;比较研究


  中图分类号:B8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7-905X(2011)01-0198-04


  超个人心理学,又被称为心理学的第四势力,自诞生之日起就广泛吸收世界上各民族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中蕴涵着丰富的心理学思想和独特的心理学体系,庄子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代表,对中国文化心理学的探讨有着独到的见解,“心斋”、“坐忘”思想作为庄子哲学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正日益受到心理学界的普遍关注。在这种背景下,可以说庄子哲学与超个人心理学有着一定程度的内在联系。对庄子哲学思想中的“心斋”、“坐忘”思想进行解读,探索其中所包含的心理学思想,不仅是中国文化心理学建设的重要内容,而且会对超个人心理学的进一步发展具有积极意义。


  一、庄子“心斋”、“坐忘”思想解读


  关于“心斋”,庄子曰:


  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庄子·人世间》)


  虚,空明之心境也,庄子讲“听”有三种,昕于耳,听于心,听于气,唯气能集虚。社会中生活的人有三种“听”的阶段或者“听”的方式,有人听于耳,有人听于心,有人听于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耳的作用仅仅止于对外物的昕,心的作用仅仅是心与外物的附和,这样听于耳,听于心,难免会有“成心”、“机心”的出现,这就是人心受蒙蔽的原因,但人又总是放纵自己,听之于耳,听之于心,听从于自己的欲望和心智,听从于自己的一己之见。他们仅仅知道一些片面的知识,却总是自以为是,终日“小言詹詹”(《庄子·齐物论》),为了战胜对方,“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庄子·齐物论》),这样人也就心神不宁,焦虑不安,一天天地消沉下去,这就是听于耳、听于心的危害。庄子提出人要通过“心斋”的方式才能摆脱这些困境,斋是借用祭祀之斋作比喻,“心斋”即是从本心而悟,就是通过对心的提升,达到心的空明,心也就不再被“贪”和“智”所欺骗。世间的谣言和谎言的传播往往是人听之于耳、听之于心的结果,以自己的成心来看待事情,就会产生许多偏见和虚妄,往往感到自己与这个世界不和谐,不能适应这个世界,这样人就有了心理上的障碍。庄子指出“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唯有“虚”其心,才能容纳万物,才能消除个人的是非偏见,才能以顺其自然的态度生活于世间。虚即为心的空明,也就是“心斋”。


  “坐忘”是庄子借孔子和颜回的对话讲出来的:


  颜回曰:“回益矣。”仲尼曰:“何谓也?”曰:“回忘仁义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忘礼乐矣。”曰:“可矣,犹未也。”他日,复见,曰:“回益矣。”曰:“何谓也?”曰:“回坐忘矣。”仲尼蹴然曰:“何谓坐忘?”颜回曰:“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仲尼曰:“同则无好也,化则无常也。而果其贤乎!丘也请从而后也。”(《庄子·大宗师》)


  “忘乎物,忘乎天,其名为忘己。忘己之人,是之谓入于天”(《庄子·天地》)。人只有不执著于外物,不执著于自己,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然而,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却热衷于追逐外物,固守于社会规范,执著于自己的成见。人们按照“礼”的规范行事,却忘记了人的天性,人的欲望中充斥着世俗的“乐”,而真正的天籁之音却被遗忘了。“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庄子·齐物论》),世人学习了www.yulu.cc知识,就自以为了不起,殊不知“道”就是这样被隐蔽了。“大道废,有仁义”(《老子》十八章)。道被掩盖了,所以才会有人提倡“仁义”,这是人在做本末倒置的事情,人追求“仁义”而丢弃了道。世间充满了“仁义”、“礼乐”,欲望和心智占据了人的头脑,世人怀着是非之心,到处和人争辩是非,认为这就是生活。“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庄子·齐物论》)人追逐这些外在之物,就这样消沉下去,其实是很悲哀的。世人用这种方式生存,是为了掩盖生活的空虚,用外物去填充内心,这岂不是人常用的防御机制。人在这种种规范中生存,也就受制于规范,同化于规范,人就这样被异化了。也就无自由可言。人怎样才能摆脱这些束缚重新获得自由呢?庄子提出“坐忘”的方法,来进行心的净化,“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就是让人摆脱欲望所囿,从自身设定的规范中解脱出来,从是非得失中超脱出来,培养开放的心灵,方可“同于大通”。“同于大通”也就意味着达到“同则无好,化则无常”的自由境界。


  总的来说,庄子的“心斋”和“坐忘”思想,都给我们指出了解脱自我中心、培养心之空明境界、获得自由心境的方法。时至今日,仍有重提之必要。人多叹言“人心难测,世风日下”,各种生存危机和精神困惑也充斥在社会生活中。修于己,方可善待外物,通过“心斋”和“坐忘”的修养才能摆脱自我的欲望和心智,才能更自由地生存,生活才能有意义。


  二、庄子“心斋”、“坐忘”思想与超个人心理学比较研究


  (一)自我超越的比较研究


  超个人心理学又被称为心理学的第四势力,认为心理学不应当只关心自我和自我实现,心理学还应当有更高的追求,超越自我实现,研究个人自我与宇宙我的统一,因此超个人心理学的一个重要研究领域就是自我超越。超个人心理学认为,在现实生活中,人的自我处于一种混乱状态,人找不到自我,人从出生之日起就认同于某种角色,认同于自我观念,认为这就是生活的全部,这就是“我”。人的自我意识形成于个体生存的世界,而形成的自我意识又往往把自己与他人、与社会、与自然对立起来,分为这是“你的”、那是“我的”,自我把“他们”分出自我疆界后,“我”就会感到自己被“他们”抛弃的痛苦。“我”始终与他们处于对立之中、处于竞争之中,每个人就是这样生存的,从出生到死亡。超个人心理学认为“我”不应当这样生存,人的自我是可以超越自我疆界的,每个人的自我都是和他人的自我相联系的,都是可以包容他人自我的,都是和自然、宇宙联系在一起的。每个人都有自我超越的潜能,只是在生活中被掩盖了,人可以通过各种手段来达到自我超越,比如静坐、冥想等,当人达到自我超越时人就会感到与他人、与自然和谐共处,会感到世界的美好、自己的健康,人就不会再为名利、生死而担忧,而超越了这一切。因此,超越的自我就是“大写”意义上的自我,自我疆界扩展了,不再以“自我”为中心,而以“宇宙”为中心。


  在对待自我概念上,庄子也主张去除自我中心,摆脱束缚“自我”规范的成分,而达到“物我两忘”、“同于大通”的境界。在对“坐忘”的论述中,庄子向我们展示了如何破除“自我”,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方法。庄子认为人的自我充满了“肢体之欲”、“心智之伪”,人们认同于外在的规范,认为规范中的我就是真正的我,人听任于一己之贪欲,而未能与他人、与自然建立和谐关系,在生活中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庄子认为人应当从这种束缚中解脱出来,这样才能破除自我中心,与他人、与宇宙融为一体,而这一切是通过“坐忘”来实现的。“坐忘”就是忘却自我的过程,先忘“仁义”的规范,再忘“礼乐”的规范,进而“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去除生理之欲、伪诈之智,方可除去“成心”、“师心”。庄子的“坐忘”思想表面上强调的是“离形去知”的行为,实则指的是除去一切“小我”而达到与外物合一的“宇宙我”的过程。同样“心斋”思想也为我们展示了通过自我修养而达到破除自我“成心”的方法。个人自我听之于耳,听之于心,难免会有偏执,自我就会局限于自我之“耳”、自我之“心”,就会以自我为中心,这就是人心灵封闭的原因。人以这种封闭的自我看待问题时,就会充满偏见和局限。如何消除这种偏见呢?庄子提出“虚以待物”,“虚”就是心灵的容纳性,虚者,心斋也,心斋就是培养心的空明性,发挥心之“虚”功能。通过“心斋”,人就不再认同于一己之见,而能听之以气,“气”为“空明之心”,以空明之心对待万物,人就不再有是非、生死的对立,就可以从封闭的自我中解脱出来,而达到自我超越。


  超个人心理学和庄子“心斋”、“坐忘”思想都论述了如何破除自我中心而达到自我超越的内容,但细比较起来仍有一些差异。超个人心理学中的“自我超越”是没有“自我意识”的“自我”,自我与宇宙合为一体,“自我”即为“宇宙我”。庄子中的“自我超越”还是以“自我”为出发点,而达到顺其自然的“自我”。在超个人心理学中“自我超越”是超个人经验的一部分,每个人是否都能达到这种状态是不确定的。而以“自我超越”的态度来生活是许多道家人士的生活态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在庄子思想中自我超越是通过心的作用实现的,超越外物的对立和差别,获得心的自由,是内在的自由。超个人心理学中自我超越进入的是一个确实世界,人与生活的世界是没有差别之分的,人获得的是绝对的自由。在达到自我超越的过程中,超个人心理学重在扩展个人的自我意识疆界,庄子思想则认为自我超越的过程就是“损之又损”的过程。


  (二)“真知”与“存在性认知”


  庄子讲:“有真人而后有真知。”(《庄子·大宗师》)庄子讲的“知”不是主体对客观的认知,而是对自然和人生根源性的把握,也就是“真知”。“心斋”、“坐忘”则是达到“真知”的方式。庄子认为事物是由多种因素构成的,事物也处于不断变化中,因而认识事物的标准也是不断变化的,但世人在认识事物时往往按一己之见,争辩是非真伪,自以为认识了事物的真相,殊不知绝对的认知是不存在的,庄子指出“莫若以明”,即不如按照事物本来的面目认识事物。如何按事物的本然认识事物呢?庄子提出“心斋”、“坐忘”的方法。“心斋”、“坐忘”都是从心上下工夫来摆脱认知的局限而达到真知的方式。“心斋”是从破除主观成见人手,培养心的“虚”,庄子认为认知的偏见来自人的“成心”、“师心”等,而偏见之心的形成则由于听于“耳”、听于“心”,而未能听于“气”,未能虚而待物。通过心斋则可以解除心的蒙蔽而能做到“以物观物”。“坐忘”则是通过“离形”、“去智”消除由生理所激起的欲望,让“心”从是非判断的知识性活动中解脱出来,而达到“忘知”的境界。通过“心斋”、“坐忘”的方法认知主体也就从对外物的控制中隐退,达到自我虚位,“虚怀而物归”,以包容之心对待外物,认知主体与物也就处于一种融合状态,物也就以其自然的状态显现在主体面前,也就达到了真知。真知不但是对外物的知,而更重要的是对人生的知,庄子曰:“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庄子·大宗师》)自然、社会的变化是无穷的,人要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些变化呢?庄子指出“两忘而化其道”,参与到变化之中,与自然变化、社会变化融为一体,也就达到了物我两忘,天人合一。这种物我两忘的境界也被称为“物化”,认识到万物皆出于一体,认识到生死都是自然变化的过程,也就不会再有生死、彼此的差异,也就达到了对人生的真知。总之,通过“心斋”、“坐忘”达到的知是真知,这种知超越了主客事物的二分法,能在主体空明之心中把握事物。


  超个人心理学论述存在性认知,认为人在超个人经验时会出现存在性认知,这种认知是指认知主体能以自然的态度来对待事物,能够直观事物的本质,能够透过时间和空间来把握事物,而不再受文化和历史的影响。存在性认知是来自主体内部的创造性认知,是主体潜能的自然发挥,在存在性认知中各种认知的冲突都被超越了、融合了,而达到统一性的认知。


  超个人心理学中的存在性认知和庄子的“真知”都不是我们平常意义上的知,而是超越了狭隘的以自我为中心的认知,都能以整体的目光直观事物的本质。但庄子的知是顺其自然的知,是知晓事物的发展之道,“故知止乎其所不知,至矣”(《庄子·齐物论》)。知道“知”的不可穷尽性,因此“真知”是一种相对的知。超个人心理学论述的存在性认知是对事物的绝对把握,并且有一种通晓一切之感,因而这种知是一种绝对的知。另外庄子讲的“真知”是内观之知,是通过“心斋”、“坐忘”的方式培养的心灵的开放性,是心灵之知。存在性认知则是来自认知主体内部的“知”,是认知主体在高峰体验时内在潜能的自然发挥。


  (三)“心斋”、“坐忘”与超个人静修


  超个人心理治疗广泛地吸取了世界各民族的传统文化,以包容性的心态对待当事人,把探求精神之路作为心理治疗的目标。道家思想本身就是超越性的思想,而“心斋”、“坐忘”思想也是探求人的精神之路的方式,因而“心斋”、“坐忘”思想也可以看做超个人心理学的治疗方式。在超个人心理治疗中,静修是通向精神之路的主要方式,而“心斋”、“坐忘”也可以达到心的逍遥,那么“心斋”、“坐忘”和超个人静修有何异同呢?


  在修养方式上,“心斋”、“坐忘”没有严格的修养程序,没有对修养环境的具体要求。庄子“心斋”、“坐忘”思想的修养是来自生活而超越生活的修养,是放弃生活中的种种人为规则和欲望,而能够顺其自然地去生活,因此“心斋”、“坐忘”的修养是生活中的修养,是不重形式的修养。超个人的静修则有多种方式,最主要的是打坐的形式,超个人静修一般要求环境的相对安静,把意识集中到某一对象,可以关注外物,也可以通过关注自我意识来提升精神,静修不把生活中的事情带到静修中,因此静修是个人内心的静修,这种静修是对生活的遗忘。


  在修养过程中,庄子在“心斋”思想中指出,首先不要听从于自己的感官,要听从于内心,其次不要听从于内心,要听从于气。“耳止于听”这里的“听”仅仅是感官之听,“心止于符”这里的“心”仅仅为主观之心,要听于气,气即为“虚而待物”,这里的“听”即为无心之听、自然之听。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心斋”是从外在感官到内在之心再到流动之气的修养,修养的过程也不是割裂的,从感官之听到心之听是一种进步,心灵活动达到空明境界,即为气。因此,气之听是超越形体的听,听于气,方可达到心气合一。同样庄子在“坐忘”思想中也指出了修养的进程,修养的过程就是“忘”的过程,先是忘仁义规范,再到忘礼乐规范,做到“离形去知”,这里的“离形”不是说抛弃形体,认为形体无用,而是讲消除由形体产生的欲望,“去智”是指去除由“心”产生的偏见,从而达到“大通境界”,因此“心斋”、“坐忘”的修养是一个不断脱离世俗规则,达到内心明净的过程。在超个人静修中,静修要专注于某一对象,进而放弃一切进入意识中的杂念,达到和谐平静的心态,因此超个人静修的过程是排除生活中的杂念、拓宽意识领域、体验内心的过程。


  在修养效果上,庄子认为通过“心斋”、“坐忘”可以达到“真人”和“真知”,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在对事物的把握上能做到顺其自然的态度,能达到“以物观物”、“以天地之美为美”的境界。超个人静修是超个人心理学中一个重要研究领域,也是超个人心理治疗的方法。通过静修,个人可以发生生理、心理上的变化,在生理上,会出现心律运动平和、血压下降等现象,在心理上,静修之人可以以平和之心看待事物,更能观察事物的本质,也能训练知觉的敏感性,并且长期静修者,还可以开悟,达到宇宙与我合一的境界。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庄子的“心斋”、“坐忘”思想,本身就是一种修养方式,就可以作为心理治疗的方式。庄子生活的时代与现在虽然不同,但人心的蒙蔽现象却有很大的相似,庄子提出的方法不仅可以作为大众加强个人修养的方式,也可以作为心理治疗的重要手段,挖掘其中蕴涵的心理学思想将成为超个人心理治疗的重要补充。


  (四)“心”与超个人心理学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心不但有“心脏”之意,而更多的是指人的精神活动。人的一切思想、情感、意志都离不开心,比如心情、心思、心意等。在更高层次上心也就是灵性之心,比如天地之心、无心、明心见性等。“心”生活在中国文化的各个层面,完全不同于西方文化中的“heart”一词。因此,在这个意义上讲,“心理学”的研究在中国是“心”的研究而不是脑的研究。


  庄子思想中多次提到“心”字,总体看来《庄子》中“心”有两种意义,一方面为“心”的正面意义,比如“常心”、“静心”等,另一方面为“心”的负面意义,比如“成心”、“机心”等。庄子论述了“心”之活动会产生不同之心,不同人有不同之心,不同时间有不同之心,这是每个人心的层次也是每个人“心理”的不同。庄子认为人之“成心”、“师心”都是人之“心”受蒙蔽的结果,人心的狭隘性造成人的偏见,人的自我中心。庄子在论述这些“心”之负面意义时,也指出了可用“心斋”提升“心”的境界,“心斋”既是提升心的过程,更是心的提升达到的效果。“心”本身有不同的层次,每个人的“心”在发展之初,难免会受到外物的干扰和蒙蔽,把“心”依归于外物,就难免会有“成心”、“师心”,而通过“心斋”的净化,“心”就会摆脱外物的束缚,以顺其自然的态度对待事物,这时“心”就会达到空明之心,从而超越形体之心。可以讲人的一切活动都是“心”的活动,从“不肖之心”到“空明之心”都是心活动的不同层次。人的意志的强弱,人的动机的高低,人的情感的变化,人的认知的深浅,都是心的活动的结果,因此,心理学的研究在中国文化中就体现为“心”的研究。而庄子指出的“心斋”的功夫,既是提升心的境界的方法,也是心的超越性、灵性的状态。同样“坐忘”即是“心”之“忘”。“忘”即“从心而亡”、“亡心”,这不是不需要心,而是讲生活中一切的“仁”、“义”、“智”都是由心而生,这些由“心”而生之物却蒙蔽了心的空明性,因而也就由心而“忘”,因此,“坐忘”即是“忘”心的活动方式,也是“忘”心的境界。由以上对中国“心”,对“心斋”、“坐忘”的论述可知,心就是一切活动的根本,一切由心而生也由心而灭。心有“自我”之“成心”,也有“自性”之“天地之心”,有大众之“平常之心”,也有超越者的“无心”,因此可以用西方概念解释的心理活动都可以用中国“心”来描述。


  超个人心理学又称“灵性心理学”、“精神心理学”,关注的是人的超越性和灵性,超个人心理学认为人的心理既是心理的又是精神的,但主要是精神的,超个人心理学关注的也是人的精神之路,超越自我,达到灵性自我。中国传统文化中,关于如何破除“自我”达到“超我”,有很好的论述,比如禅宗的“静修”、“棒喝”思想,王阳明的心学,道家思想等,本文中的“心斋”、“坐忘”思想也是破除自我、追求灵性的方式。超个人心理学可以说是西方心理学对“灵性”遗忘的回归,而回归的依据是对各国传统文化中精神追求的重新思考,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的心的概念也是超个人心理学的一个重要源泉。但超个人心理学又毕竟是西方的产物,在吸收和重新整理各传统文化时又不免失之偏颇,比如对中国“心”的体悟就很难用语言去论述和理解,中国文化中“心”之内涵是“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结果,这种超验性不是靠语言得知的,而是直觉体悟的结果,这是中国文化的精华,恰恰又不是超个人心理学所不能容纳的。


  三、简短结论


  以上我们对庄子“心斋”、“坐忘”思想进行了解读,并就庄子“心斋”、“坐忘”思想与超个人心理学作了比较研究。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虽然两者都在致力于探索如何提升人的境界,让人的生存成为有灵性的生存,但细比较起来两者仍有一些差异。中国文化中重体悟、重视天人合一的文化传统在“心斋”和“坐忘”思想中都有很好的体现,而这方面正是超个人心理学所缺少的。同时我们也可以看到超个人心理学本身所具有的包容性已让超个人心理学的发展成为世界性的发展,而在这方面我们对中国心理学的探讨却显得很单薄。正是基于此,本文写作的目的一方面是希望在探讨超个人心理学与各民族文化相融合时,更要注重各民族文化中的文化本性;另一方面,通过对庄子“心斋”、“坐忘”思想的解读,我们也可以看到中国文化中蕴涵着丰富的心理学思想,中国文化心理学有着自己独特的体系,但长期以来却被西方心理学的模式所左右。希望我们能以新的角度来看待中国心理学,重新挖掘我们文化中所具有的心理学思想。


  作者:李树军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