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鹏鸿
中越关系中的“主流”与“非主流”
中越两国是山水相连的邻居。无论历史还是当前，中越相互依存，且共同利益越来越多，从某种意义上讲，中越已经同处于一种“利益共同体”中。友好合作是两国关系的主流。
不可否认的是，主流之外，即使一家人也总有疙疙瘩瘩的那些琐碎事情。俗话说，“哪有一个锅里吃饭，锅盖不碰碗勺的”。既然是邻居，中越两国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时候。最近几年影响两国关系的主要矛盾和摩擦是南沙岛屿争议。两国关系中有摩擦，本来是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但是有些人刻意把南海问题搞得纷纷扬扬，一味放大，唯恐天下不乱，这是我们需要警惕的。
对于两国关系中的非主流问题，应该以什么方式解决？是通过外交渠道依照互谅互让的原则加以处理，还是把邻居间的恩怨龃龉恶意拔高到新仇旧恨，甚至要采取睚眦必报的极端手段？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态度和处置方式。中国坚持从维护两党两国关系大局出发，坚持以理性方式，通过政治外交努力，管控海上局势，避免问题扩大化、复杂化、国际化。最近，中越两党领导人在北京会晤，就管控海上局势和媒体舆论达成一致。这是越共总书记阮富仲访华取得圆满成功的重大成果，也对进一步夯实中国南海政策发挥了重要作用。
中国对南海岛礁及附近海域拥有的主权和管辖权是有充分的法理依据和史实证明的。但是，我们也不讳言，南沙地区存在主权争议。邓小平同志在1984年就指出，解决南沙领土争议，可以有两种办法，一种是通过武力手段，把南沙地区被人占领的岛屿统统收回，一种是通过政治外交手段，搁置争议、共同开发那里的海上油气资源。几十年来，中国政府一直遵循老一辈领导人的谆谆告诫，坚持通过友好协商，寻求南海地区长治久安的解决办法。
如何研判与处理中越关系？
首先，我们要从中越关系全局高度把握南海问题的政策定位。中越两国关系的特殊性在于中越两党曾经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拥有“同志加兄弟”不一般的特殊情谊。中越关系恶化只是当年黎笋执政后奉行了亲苏、反华并实施地区扩张政策的结果。中越两党关系1991年已正式恢复，但是黎笋集团留下的后遗症似乎遗留至今。这就是，越南一度在南海问题上煽动的民族敌对情绪不仅影响了两国关系，甚至威胁着越共的执政地位。中共从战略高度看待两国关系，牢牢把握两党关系的战略定位，绝对不容许南海问题影响两党两国关系，将两党关系的特殊纽带看成是稳定两国关系的压舱石。中共提出的十六字方针和四好精神即“好邻居、好朋友、好同志、好伙伴”，对稳定两国关系发挥着战略定力的作用，指引着中越两国以及相关国家把南海共同建设成为和平、友好、合作之海。
其次，中越应该成为海上划界完成之前实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良好典范。中越两党关系恢复之后，两国高层领导达成了“通过谈判和平解决”领土争端的重要共识，这也成为中越恢复海上和陆地领土争}义问题专家级和政府级谈判的指导原则。在这一背景下，中越在解决领土争议问题上做出了积极有益的尝试，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一是中越两国政府经过努力签署了《中越陆地边界条约》(1999)、《中越在北部湾领海、专属经济区和大陆架的划界协定》和《中越北部湾渔业合作协定》(2000)，基本解决了两国间的陆地边界和北部湾水域的划界问题。二是2005年，越南参与了中国和菲律宾的《在南中国海协议区三方联合海洋地震工作协议》。中越菲三方在南海一个总面积为14.3万平方公里的协议区内联合收集二维和三维地震数据，并对区内现有的二维地震线进行处理的共同勘探测试活动。只是后来在菲律宾国内政治的影响下，三年期完成后未继续进行下一阶段合作。尽管如此，中国和越南两国已经在南海争议海域进行过热身性质的合作活动。三是2011年，越共总书记阮富仲访问北京期间，中越两国签署了“解决两国海上问题基本原则协议”，就管控措施和方式提出了具体的原则建议，双方应“积极探讨不影响双方立场和主张的过渡性、临时性解决办法，包括积极研究和商谈共同开发问题”。这一政策共识具有里程碑意义，为海上划界完成之前中越能够成为实施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良好典范打下基础。
其三，党的十八以来，在总书记主政下，中国周边外交在坚持“与邻为善、以邻为伴”，坚持“睦邻、安邻、富邻”政策的同时，提出并践行“亲、诚、惠、容”理念，积极推进“一带一路”建设，努力寻求同包括越南在内各周边国家利益的汇合点，打造周边命运共同体。在这样的背景下，建设和平、友好的南海更是成为中国外交的重中之重，越南是南海周边国家中的关键一环。这次阮富仲总书记来华，中方在总书记率领下，给予盛情接待。中外媒体普遍认为这是依照破格礼仪予以接待，阮富仲的车队在摩托车队护送下驶到人民大会堂东门外广场，受到总书记热情迎接，两党领导人共同检阅仪仗队，鸣礼炮21响。越南媒体称之为“最高规格”接待。笔者以为，此次阮富仲率领越共中央政治局近1/3成员访华，其阵容之庞大，确实是这些年来少见的，这也同样体现了越共对于此次访问的高度重视。加上今年适逢中越建交65周年，中方给予的破格接待应是情理之中。有人认为中越间的蜜月般记忆已经恍若隔世，但是，当人们看到和阮富仲两位总书记相见时的亲切交谈，似乎又看到了毛泽东和胡志明缔造的中越情谊。因此，对于阮富仲总书记和越南媒体在强调两国友好传统时特别强调“同志加兄弟”关系，人们应该是既惊讶又兴奋的。人们也更有理由相信，两位领导人重申搁置南海争议战略思维，探讨不影响双方立场和主张的过渡性、临时性解决办法，包括积极研究和商谈共同开发问题，应该抱有充分的信心。
其四，近年来，南海问题趋于复杂化的背景是美国奥巴马政府执政后实施的所谓新政。因此，有必要分析这次阮富仲访华同越美关系可能升级的因果缘由。今年是越南美国建立外交关系20周年，越美关系自1995年来确实有了一定的进展，中国一直很有信心乐见周边国家包括越南在内同任何国家发展双边关系。阮富仲这次访华之后不久将出访美国，从越南大国外交的优先排序看，中国第一。如果再看两年前越南国家主席张晋创出访，也是首先访问中国，尔后再去华盛顿。中国同越南存在特殊的党际关系，中国地缘上是越南重要的邻邦，经济上相互依存越来越大。美国确实也多次表示要成为越南的头号投资国，可是，美国着力于从军事上拉拢越南和东南亚国家，还要建立所谓的南海联合舰队进行巡逻，越南等东南亚国家闻之无不鸦雀无声。越南人心中肯定清楚，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已经实施或将要同越南方面进行的合作项目，特别是中国将向越南在基础设施建设及海上互联互通所提供的援助，必将给越南经济带来巨大的发展空间，这是美国所无法提供的。与此同时，美国的战略不断地在政治上对越南施加影响，设法改变越南政治体制、破坏越南的社会稳定，越南也一定是心知肚明的，这也是越南之所以要靠近中国的重要缘由。
（作者单位：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